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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复还洪洞

三人回到住处,兰儿拉着穆沐的手,朝张行书神神秘秘道:“少爷,待会见到什么,都不要惊讶。”

张行书一路上都没有问询为何那个城守如此对待迟文远,他心中也猜到些许,闻言点了点头。

还没走进院子,只见掌柜拽着一个年轻公子,将他一脚踹在地上跪着,而后朝张行书拱手道:“二位姑娘,少爷,是犬子不懂事,在下管教不周,但凭三位发落!”

迟文远脸上又红又肿,没了方才的傲气,跪在地上涕泪齐流,低着头不敢让路过的人瞧见,样子可怜至极。

张行书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伍长待兰儿如此客气,原来这位掌柜是迟文远的爹,兰儿故意瞒着迟文远,就是要惩治他一番。

兰儿故作惊讶道:“迟掌柜,这是何意?”

迟掌柜以为兰儿不愿饶恕迟文远,踹了儿子一脚,怒斥道:“还不给两位姑娘与少爷赔罪!”

迟文远哭丧着脸道:“是我不懂事,请两位姑娘……与少爷恕罪。”

兰儿沉默片刻,看了看四周的人,朝迟掌柜道:“我们进去说,此处人来人往,让人看笑话。”

迟文远如获大赦,用袖子捂着脸跑回院中,迟掌柜长叹一口气,随三人身后进去。

“迟掌柜,我知晓你平日操劳,无暇顾及家中,但令郎此行,若被有心人传扬出去,该怎么看你迟家,怎么看小姐?说一个小姐用人不善,岂不是给她名上抹黑?”兰儿立在院中,瞥了眼低头不敢说话的迟文远,对迟掌柜肃容道。

张行书头一回见兰儿这个模样,仿佛看到了伍茯苓的影子。

迟掌柜满头大汗,根本来不及擦,连连应道:“兰儿姑娘说的是,犬子自幼不在我身边看管,今后定严加管教,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兰儿闻言,微笑道:“如此最好,我与少爷都不是心思狭隘之人,你莫要多心,我们走了半天,有些乏了,迟掌柜便去忙吧。”

迟掌柜又朝兰儿与张行书拱手一礼,拉着迟文远匆匆离去。

张行书笑道:“原来兰儿如此威风。”

兰儿俏脸一红,细语道:“随小姐久了,难免学了她的性子,这回少爷总该知晓为何这位迟掌柜,初见我时那般惊慌吗?”

张行书调笑道:“懂了懂了,原来是兰儿小姐威名远扬!”

他说着,怀抱方才买的东西,往屋中走去。

兰儿被他说得脸上嫣红更甚,看着张行书离去,撅起小嘴,拉着穆沐折返屋中。

在曹州待了两日,三人继续往西边赶路,行车数日,总算到了洪洞县。

张行书从车窗向外望,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次来时,家中逢难,他寄人篱下,行事还得看旁人脸色。

如今他经历那么多事,心性与以往多有不同。

“少爷,趁天色还早,我们先去寻一家客栈。”兰儿说着,驾车询路,顺着指引往客栈走去。

来到客栈后,将马车停在后院,三人要了两间上房,歇息了半个时辰,张行书才叩响兰儿的屋门,迈步进去。

屋中水雾弥漫,兰儿坐在圆桌旁,见张行书往屋里瞅,连忙道:“穆姑娘喜在水中,我方才叫人拎了热水上来,她正在浴桶里泡着。”

张行书下意识道:“穆沐莫不是鱼变的?”

兰儿忍俊不禁道:“怎可如此编排一位姑娘。”

张行书哈哈一笑,也坐在圆桌旁,想了片刻,起身走进书房,研墨后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叠好起身去门外唤来客栈的伙计,将信札给他,吩咐了几句,又予他些许钱财。

看着伙计欣喜离去,张行书回到屋中,闲坐品茗。

此时正值巳时,距午时不远。

张行书没有说信中写的什么,兰儿也没有多问。

过了半晌,兰儿往卧房走去,边走边道:“我去瞧瞧穆姑娘。”

张行书听到兰儿将穆沐抱到床上的声音,头都没敢动,莫名想到了很香艳的事情,脸上一红,直到兰儿香汗淋漓地走出来,看着他奇怪道:“少爷,你怎的脸红成这样?”

张行书干咳一声,装作一本正经道:“方才呛着了……待会我可能得出去一趟,你与穆沐就在客栈等我。”

兰儿点点头,又问道:“少爷可需我伴侧同往?”

张行书望了眼卧房方向,摇头道:“穆沐独自在这我不放心,你陪她便好。”

没过多久,屋门被敲响,客栈伙计的声音传来:“张公子,楼下有位姑娘求见。”

张行书随伙计下楼,瞧见先前去给他送过牌匾的那位云青鹿的贴身丫鬟,走到她跟前,笑道:“近来可好?”

丫鬟看到张行书,朝他盈盈一礼,俏生生道:“有劳张公子挂念,我一切安好。”她继续道:“我家小姐闻公子来此,特意摆宴,请公子一叙!”

张行书随丫鬟出门,看到一顶轿子停在客栈门口,丫鬟请他入轿,而后吩咐小厮抬轿离去。

轿子出城后,行至湖边,张行书刚走下轿,一个娇小的身影飞扑到他胸口,失声痛哭。

“表哥!你可回来了……”张霜绡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张行书,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人心疼。

张行书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息接近,抬头看到那双清冷的眸子,云青鹿绾流苏髻,身着对襟襦裙,外覆大袖罗衫,薄如蝉翼,用白色丝线绣着云纹;内着水绿色胸衣及鸦青色里衣;腰束丝带,裙为鸭卵青,缀着白鹭及祥云,微风抚弄,恍如仙子踏波而来。

她轻轻拉过张霜绡的小手,把她揽在怀中,细声安慰几句,而后朝张行书道:“张公子,请登舫一叙。”

张行书点点头,随云青鹿与丫鬟们走上画舫,一路上张霜绡梨花带雨频频回望,生怕张行书消失不见。

张行书走在画舫中忍不住感慨,上次被李霖瞧见自己在这,就平白无故引来杀身之祸,若非白椴相救,今日估计胎都投了。

来到屋中,分落坐下,张行书看着张霜绡,问道:“表妹,近来如何?”

不问还好,这一问又让小姑娘红了眼眶,她抽泣道:“家中钱财被大哥散的差不多了,他还欠了许多债,门口整日有人叫骂……父亲还是老样子,大哥起初还给父亲熬药,后来也断了,也不许郎中去瞧,云姐姐几次请郎中过去,都被大哥给驱赶出来!”

张行书静静听着,瞥见云青鹿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他下意识看了看张霜绡,又见云青鹿起身往门外走去。

“我与云姑娘说说话,你在这坐会。”张行书说罢,也朝门外走去。

站在围栏边上,云青鹿远眺湖面,张行书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凌波仙子,他回过神,问道:“云姑娘可有话要说?”

云青鹿没有回头,用清冷的嗓音缓缓道:“近来张家传出个谣言,说张老爷是被其嫡子害成这般模样。”

张行书一愣,反问道:“当真?”

云青鹿没有回答,倏而她转身朝一旁踱步,衣袂翩然,冷言道:“我虽是查到些蛛丝马迹,但张家的人对此事讳莫如深,那间屋子日夜有人看守,根本靠近不得。”

张行书沉吟片刻,开口道:“多谢云姑娘为此事劳心,上次离去,实在身不由己,在下也有诸多疑虑,此间复返,就是要辨明叔父究竟因何卧病不起。”

他恍然又想起一事,望着云青鹿的背影,真切道:“方才想起来,先前多亏云姑娘阻拦,才没酿成大错。”

云青鹿不明所以地回望他,冷声道:“哦?”

张行书把自己遭遇山贼的事说给她听,越说越觉得后怕,正襟躬身一礼:“若非姑娘执意阻拦,在下此刻当真万死莫辞。”

云青鹿乍闻此事,也深觉诧异,回望屋中背对两人乖巧坐在圆凳上的张霜绡,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喃喃道:“这便是天意吧。”

张行书没有听清她的话,想开口问询,却见她走回屋中,挨着张霜绡坐下,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小姑娘咯咯娇笑。

他知晓这些隐情不能与小姑娘详说,否则以她不谙世事的性子,不知会惊慌成什么模样。

舒缓了一下情绪,张行书返身回到桌边坐下,边品茗边与张霜绡闲聊,云青鹿便在一旁冷冷地瞧着,仿佛一块寒玉。

“我已有安居之处,待此间事了,表妹便随我一同回去吧。”张行书说罢,却没瞧见张霜绡神色有些慌乱,她紧张地抓住云青鹿的玉手,莫名其妙红了眼眶。

“张公子,难道忘了方才所言之事?沿途凶险,若有何不测,该如何是好?”云青鹿的语气比以往更冷。

张行书看着她,温言道:“云姑娘放心,来时我已布置妥当,伍家的人沿途护送,可保万无一失。”

云青鹿置若罔闻,毫不客气地与他对视,继续冷言道:“她尚未出阁,身弱体虚,怎可随公子奔波,倒不如伴我身侧,许她安康。”

张行书总算觉出不对劲,收起笑意,肃容道:“姑娘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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