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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追逃

张行书再次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辰。

他侧身掀开帘帐,发觉周身散着诱人幽香。

窗外月朗星稀,能清晰看到屋中陈设,张行书恍然惊觉,他居然躺在缪姬的床上。

张行书想要坐起,听到屋外廊上脚步声传来,他又心虚地躺了回去。

雕花木门被推开,有两人擎着灯进来。

各处被烛光点亮,张行书眯眼观瞧,发现缪姬背对自己,小声朝旁边的丫鬟说些什么。

那丫鬟点点头,转身离开。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张行书不禁浮想联翩,只见缪姬轻移几步,来到床前,看着紧闭双目的张行书,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缪姬淡言道:“你既醒了,为何还要装睡?”

张行书睁眼瞧她,口中嗫嚅,不知该说什么,坐起身来,挠头道:“我也是方才刚醒。”

缪姬一袭红裳,在夜晚的烛光下艳如狐魅。

张行书受不住她摄人心魄的气质,小声问道:“我怎会在此?”

“哦?你忘了?”缪姬玩味地笑了笑,幽幽道:“奴家这床,睡得可还舒心?”

张行书闻言,连忙坐到床边,低头寻摸半晌,却找不到鞋,他才发现自己外衣被人脱去,只剩中衣在身上。

“椴儿怕你醒来着凉,亲自给你宽衣,奴家都没这等福分。”缪姬说话时虽然扬着嘴角,可张行书还是感到一股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张行书苦着脸道:“我这就走,这就走。”

缪姬伸手在他胸前一按,将他推倒在床上,笑吟吟道:“奴家的床从没让男子躺过,你还是头一个,怎的不多待一会?”

张行书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妖娆的女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他窘迫的样子,缪姬嘴角一勾,扭动纤腰离开卧房,懒声道:“不与你闹了,椴儿让奴家照看你,你若有什么要求,告诉奴家便是。”

顿了顿,缪姬又道:“桌上有粥,是奴家方才吩咐熬的。哦对了,枕边有新备的衣鞋,你换上。”

张行书应了一声,穿戴整齐,来到外屋,坐在圆桌旁,边饮粥边问道:“不知白姐姐去了何处?现在是什么时辰?”

缪姬立在窗边,望着夜色,淡淡道:“已是寅时,不一会天就要泛白。椴儿出去了,尚未归来。”

张行书小声问道:“听说白姐姐受伤,她伤在何处?有无大碍?”

缪姬眸中一冷,左臂横在腰间,支着右肘,玉手轻捋发丝,缓缓道:“椴儿是被名叫云仙的女子所伤,早已无碍,那女子中了椴儿的毒,不知生死。”

没想到这事又与云仙有关,张行书心情复杂,望着粥碗,一时无话。

“城中皆是白莲教的妖人,椴儿行事谨慎,你莫要引她分心。”缪姬说着,屋门被推开,丫鬟们拎了热水上来,将卧房内的澡桶灌满,焚香撒花,而后垂首关门离去。

“奴家要沐浴歇息,外面有许多人想找你麻烦,你不准出此门一步,听到没有?”缪姬往卧房中移步,她伸手解下外面的大袖衫,随手挂在架子上。

“谁想找我麻烦?”张行书闻言一转头,登时愣在那里。

他目瞪口呆望着缪姬妖娆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只听钗饰玎珰,被她从青丝上解下,慢悠悠搁在一旁。

不久后又听水声淅沥,缪姬便旁若无人般在屋中沐浴。

张行书心里咚咚直跳,鼻间满是芬芳水雾,他却感觉自己口干舌燥,恍若被火烤了一般。

过了不知多久,丫鬟们推门进屋,将澡桶的水盛出拎走,擦净水渍之后躬身离去。

“待会你若乏了,便进来躺着。”缪姬的声音好似魇语般幽幽入耳。

张行书心头一热,猛然站起,鬼使神差地朝卧房走了两步,接着他又幡然醒悟:这狐狸似的女子,故意在拿他寻开心。

据秋葵所言,缪姬离京便是为了寻找白椴,千辛万苦与她相会,张行书的出现又打破这份安宁。

怪不得缪姬邀他入阁,以缪姬的盛名,这事许是不久便会传遍大江南北。

无意间得罪了全天下的男子,张行书感觉有些头大。

“姑娘歇息便是,我就在外屋坐着,不敢冒犯姑娘。”张行书说话时,才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嘶哑。

缪姬没有回应,屋中再次陷入寂静。

张行书虽是睡了一夜,但此值日月交替之时,他难免又陷入困怠,趴在桌上小憩,不知不觉又沉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但闻琴音入耳,张行书睁开眼,发觉已是正午。

琴声是从外面传来,张行书起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左右看了看,屋中只有他自己。

之前发生的事仿佛是在做梦,张行书来不及感慨,忽听外面脚步声传来。

屋门被猛地踹开,一个熟悉面孔出现在眼前。

张行书皱眉望着对方道:“你是那个……辛元志?”

辛元志穿着一身小厮的衣衫,遥指张行书,气急败坏道:“你竟然真的在这,你如何对得起方雪?”

张行书还没说话,辛元志从身后摸出一把菜刀,阴着脸朝张行书走去。

“这与方雪有何干系?你是怎的进到这里?”张行书边寻摸趁手的东西边往后退。

辛元志没有理他,双眼一眯,挥刀就砍!

好在张行书现在习惯把古剑带在身边,他方才便摸到桌上的剑鞘,见辛元志挥刀,他举鞘格挡,并抽出古剑,朝辛元志的手腕刺去。

辛元志没料到张行书还有暇还击,灵敏往后一退,毫不犹豫地将刀掷向张行书,而后扭头就跑。

张行书不小心被刀划伤手臂,涔涔流血,他心生怒焰,迈步便追。

辛元志似乎极为熟悉这里,在花园游廊中穿行,两人不一会就从后院追到了街上。

张行书追了约有一刻钟,隐约感觉有些不对,辛元志好似有意吊着他,待张行书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来到一个小巷中。

看到小巷前后人影攒动,张行书才恍然大悟,自己竟被包围了!

“就是此人?”

一个不耐烦声音在身后响起,张行书回身,眯眼望去。

刘允冷笑着走出人群,上下打量一眼张行书,阴着脸道:“先将他手脚斩了!”

他话音未落,这二十余人扬着短刀,朝张行书冲去。

这些人面相狠厉,但是脚步浮虚,一看便是混迹市井的泼皮。

张行书曾多次与人搏命,所以对这些外强中干的泼皮根本不放在心上,他眼中只有刘允。

两边的泼皮顷刻就到张行书身旁,他平静的面容在对方眼中越来越清晰。

即便泼皮们感觉有什么不妥,也来不及了。

首当其冲的泼皮手里刀还没砍下去,便觉得腿上一凉,低头才瞧见自己被捅了一剑。

张行书剑势未歇,或挥或刺,将前后的人手中兵刃打落,一步一步朝刘允走去。

刘允起先还趾高气昂,但是看到手下的人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仅过了几息便哀嚎一片,他也不明白书生模样的张行书,怎会如此凶悍,他按耐不住心中惧意,对泼皮们破口大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赶紧将此人擒下!”

辛元志从方才便在远处观瞧,他早就知道张行书身怀武艺,所以趁乱窜到刘允身侧,疾声道:“少爷,快走吧,他们不是此子的对手!”

刘允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冷哼一声,匆匆离去。

余下的泼皮见刘允离开,互相对视一眼,也一哄而散。

张行书不愿下死手,所以一时半会也留不住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逃离。

持剑立在原地,张行书想了许多。

刘允在这,他并不意外。

但是辛元志的出现,让张行书有些恼火。

辛元志如此熟悉绣春楼,瞧他装束,显然在那当过小厮,不知他怎会与刘允混在一起。

他如此轻易便能来到缪姬住的院子,难道是缪姬故意放他进来?

一念及此,张行书又想到了什么,抬脚朝深巷走去。

来到那个熟悉的荒宅附近,张行书从墙根的破洞进到院中,看到里面只有四五个孩童无精打采地坐在石头上,抬眼看见张行书,他们下意识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张行书曾与辛元志在这交手,显然是给他们留下了阴影。

“莫要怕,方雪在哪,我寻她有要事。”张行书虽然满腔怒火,却也不愿对孩童发作,温声道。

有个孩童一指屋中,口中想说什么,又不敢言语。

张行书没有多想,转身走到屋前,推门步入其内。

四望一眼,张行书看到床上躺着一人,两步走到跟前,果然是方雪,她合衣睡在那里,并不知道有人进来。

张行书一把扼住方雪的颈间,恶声道:“先前我饶你一命,你还敢让那姓辛的来找我?”

方雪正在睡梦中,被张行书突然摁在那,口不能言,憋得满脸通红,伸手想掰开张行书的手,却也使不上劲,随着呼吸愈发困难,她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无助又悲怆的目光落在张行书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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