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银光从桑霍的手中迸出,射入营地中央的篝火堆,将厚重的木柴击碎成木块,火星四溅,篝火燃得更旺了。
“铂恩哥哥,加油!”
决斗区外,瑞娜挥着手臂,小声地为少年助威。
铂恩报以少女简单的笑容,他走到一根断裂旗杆——或者说武器架的附近,选择了一对半米来长,薄而轻的月牙弯刃。
名叫卡禄特的畸变者,则走到与铂恩位置相反的武器架上,取了一把颀长的三叉戟。
篝火熊熊燃烧,桌,椅,食材四处摆放,形成了自然的障碍,两人分列两端,手持武器,各自做出备战姿态。
“第一场对战,现在开始!”
随着桑霍的一声低喝,卡禄特率先行动了,他手持修长的三叉戟,如一道幽蓝鬼影,迅捷地跑向铂恩。
“嗖”,“嗖”。
两支木箭划破黑暗,卡禄特眼疾手快地挥动三叉戟,随着两道碰撞声,木箭被横扫出去。这当儿,铂恩已经手持月刃,直击面门!
卡禄特双手横握三叉戟,身形大幅扭转,金铁交击,凭借着惯性顶开月刃,不曾想,另一把月刃于昏暗处刺出,铂恩借着卡禄特的推力,顺势将三叉戟往外钩。
眼见着三叉戟即将脱手,卡禄特的十指如敲击琴键般,点出缕缕水流,死死缠住三叉戟,将兵刃再度夺回手中。
“卡禄特,小心!”场外突然传出一声高喊。
风的低啸从身后传来,千钧一发之际,卡禄特手持兵刃,向后仰翻,“叮”的一声,黑铁阔剑击中三叉戟,震得他浑身发麻。他的双脚向外喷涌水流,打湿了地面,顺着这股冲击力滑跪出数米远。
战场中,两个铂恩不断切换武器,对卡禄特发起延绵不绝的攻势,卡禄特凭借着魂名和惊人的柔韧性,一边躲避,一边反击。
紧凑刺激的揭幕战,让观赛者们不由得屏息观看,无暇分神。
一声忿忿不平的指责,打破了观赛区的寂静:“你们这是违规的!”
瑞娜指着不远处的几个畸变人,神色愤慨。鱼鳞、鸭嘴、海豹皮等形体变异,揭示了这几个人的身份——他们是卡禄特的同胞,刚刚的那声提醒,便是其中的鸭嘴人发出的。
“这算什么?规则只说了不能用魂名影响,也没说不能提醒啊。”
鸭嘴人横了瑞娜一眼,其他几人皆是神色不善,面露讥嘲。
“瑞娜,不用和他们吵,”哲宴说着,放出嘴飘到半空:“桑霍大人,请问除了魂名外,场外因素可以影响战斗吗?”
异兽背上的桑霍瞟了哲宴一眼,掷出一道银光,击碎了半空中的嘴巴后,才不紧不慢地说:
“魂名不能影响,场外的人也不能进去,其他的因素,我一概不管。”
听到桑霍的默许,几个畸变人的神色愈发嚣张,开始肆无忌惮地提示卡禄特。
瑞娜瞪着那几个人,有些婴儿肥的脸气鼓鼓的。
“别担心啊,待会就轮到你了。”
畸变人中,有名少女神色挑衅地说。
这名少女身长鱼鳞,舌头紫红,正是瑞娜的对手。
“算了瑞娜,铂恩应该没问题的。”
迪尼拉住瑞娜,眼神里有几分担忧。
缅因正在他们身边,没心没肺地啃食乌鸦,浓重的血腥味已经惹来不少白眼,此刻他们的声讨,又招来了更多冷语。
“瑞娜,你不用担心他。”
哲宴托了托银框眼镜,神色冰冷地观看对战情况。
战局已生变。
卡禄特站在场中,浑身湿漉漉地往下滴水,但双手仍牢牢握紧三叉戟。围攻他的两名铂恩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呼吸着潮湿的空气。
同伴们的提醒,帮他渡过了最开始的困境。
畸变人扬起手中的三叉戟,朝铂恩的咽喉狠狠戳去,铂恩举起月牙双刃,分别勾住三叉戟的两段枪尖。卡禄特的掌心水流波动,双手带动三叉戟迅速转动,卷起两柄月刃。
“铛”,“铛”。
两把月刃坠地,溅起一片水花,卡禄特乘胜追击,三叉戟直刺咽喉,铂恩“噗”地化作一泡烟团。
卡禄特迅速转身,却未如料想之中遭遇攻击,铂恩的身影在昏暗中穿梭,很快又拿起了新的武器。
卡禄特知道,对手变慢了。
“被我牵着鼻子走了吧?蠢蛋!”
卡禄特邪笑着朝远处喊。
他的【水鬼】能从毛孔向外喷射水流,并控制周围一米内的水流。
这个魂名和他的畸变天生绝配:鱼鳃,鱼鳍,极度柔韧的身体,还有手掌、脚掌处的棘皮,让他在潮湿的环境中行动自如。
湿滑的地面,让铂恩不得不放缓脚步;被打湿的武器,也需要花费更多力气操纵;更重要的是,被打湿身体后,铂恩的爆炸毫无威胁可言!
他会像真正的水鬼那样,一点一点地绞死这小子!
“怎么样,体力还跟得上吗?”卡禄特插着腰,朝遥远的方向问。
回应他的是几声闷响。
飞箭破空而来,卡禄特单手挥动三叉戟,轻松地打下了几支飞箭。下一秒,他双手握紧三叉戟,本能地往后甩!
“叮——”
铂恩手持重剑,狠狠地砍在三叉戟上。势大力沉的重剑之下,卡禄特的身体愈发向下倾斜,无法抵挡。
蓦地,他的双脚向后喷溅水流,整个人向后仰,借着重剑的威力和湿润的地面,一举向前滑行,铲向铂恩的双脚。
铂恩失去了重心,举着大剑向前摇晃,被铲倒在地,溅起大片水流,武器脱手而出。
——是真身,成功了!
卡禄特心中暗喜,反身高举三叉戟,对准铂恩的身体戳去。
剧烈的热流触动了他的神经,高速下落的三叉戟偏转角度,撬飞了两截燃烧的炭块。炭块落地,发出“嘶嘶”声响,泛起大片白烟。
这当儿,分身以铂恩的身体做肉垫,迅速爬起,狠狠给了他一拳!
身受重击的卡禄特本能地喷溅水流,抵御分身的进攻,下一秒,湿淋淋的分身炸成漆黑的热烟,倒地的铂恩早已消失。
“打倒你,根本不需要什么体力。”
铂恩悠哉的声音,从黑烟外头传来。卡禄特不得不向外喷水,排除烟雾的干扰。短短数秒,他却觉得愈发燥热了。
“嘶嘶”声不绝于耳,细碎的木炭掉落地面,发出干哑的嘶鸣。
“这难道是……”
地面亮起摇曳的火光,四周有数个燃烧的火堆,畸变人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篝火旁的铂恩。
“我没有打算用蛮力作战。”
铂恩手持弩箭,箭尖熊熊燃烧,飞向远处,如黑暗中的一抹流星,点燃地面。
“我只不过是测量箭能飞多远。即便你能打湿地面,也只是在我的引导下,反复打湿仅有的几块地方。”
随着铂恩锋利的话语,卡禄特的脸色愈发苍白。四面燃烧的火焰,的确让他再也无法肆意滑行。
“被牵着鼻子走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你。”铂恩轻蔑地说。
“呵呵。那又怎么样?我根本不需要灭掉大火。”火光之中,畸变人苍白的脸上,皆是疯狂的神色,“我的魂名足够自保了,撑过三十分钟,我就可以把你一起拖下水!”
“不,你不可以。”铂恩的语气很淡。
他金黄的瞳孔中火光四起,身体一分为二,两人从地上各捡起一把月刃,在篝火中烤干,双双朝卡禄特走去。
卡禄特手持三叉戟,颈部的鱼鳃剧烈张合,毛孔向外喷洒水汽,手肘上的竖鳍张牙舞爪地鼓起。
“叮。”
战斗从一声脆响开始。
三叉戟挑开其中一把月刃,分身毫不犹豫地炸开,黑雾弥漫,另一只干燥的手掌出现,重新接住下坠的武器。
新分身再度进攻,卡禄特手握三叉戟,直刺其咽喉,将其迅速戳裂。本体的左手已携刃突入,卡禄特勉强用三叉戟尾撞开,本体的右手又举刃袭击。
卡禄特无力招架,干脆放弃防守,三叉戟直刺铂恩的胸口!铂恩的身体先他一步从中撕裂,分别向两侧闪去,两张相同的脸孔,左右夹击!
月刃同时隔开卡禄特的手腕,紫红的鲜血喷溅,而后其中一人炸开,烟尘滚滚,卡禄特却始终没听见月刃坠地。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不要命地向外喷洒水流,黑雾四起,“叮”、“叮”的碰撞声让他神经紧绷,却更让他神经麻痹。
旋生旋灭,首尾共济,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就是对方的真正实力吗?
畸变人不甘地握紧了三叉戟,徒劳地抵抗着。他知道自己要输了。可心中扭曲的自尊,不允许他将胜利拱手让人!
“啊!”他低吼了一声,任凭月刃割伤臂膀,手持三叉戟突入黑雾!
“唰——”
黑雾散去,泛着银光的刀尖,直抵他的咽喉,有紫红的鲜血滚落。
“认输或死。”他们说。
三叉戟坠到地上,徒劳地溅起水花。
“我认输。”卡禄特颤抖着说。
战场外传来桑霍的低喝:
“第一场战斗,铂恩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