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那个，把火重新点上。”
“制造一些藤蔓出来，快。”
“把这些木材全都切碎了，不然火不旺。”
观赛区外，桑霍正指导几名选手生火，火光很快冲散了黑暗，甚至比之前要更明亮。而后这位骑士才进入赛场内，拔去异兽身上的匕首，控制自己的坐骑稳定下来。
吉列安回过头，看见一桩桩的武器架——原来是自己跑出场外了。
“还说什么不会打架呢，呵呵。”失败者的声音凄凉而落寞。
“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确不会打架。”
哲宴走到吉列安身旁，远远地看了铂恩一眼，铂恩正傻乐地朝他挥手。
像铂恩那种会打架的人，知道什么时候得下轻手，什么时候得下狠手。
但他不行。
他没有丰富的打架经验，所以无论面对什么对手，都要不知轻重地拿出全部的手段。
“能跟我说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吗？”吉列安神色颓唐地问。
“从第一场战斗，有人发出场外提示，我问骑士大人，如何界定场外的影响。”
哲宴托了托银框眼睛，如释重负地说，
“得到回答后，我就确定了战略，把器官放进异兽的鼻孔。”
吉列安摇了摇头，语气发虚地问：“那之后的战略的，也是计划好的么？”
“不，一开始我只是打算利用异兽。但在看到淤泥后，我就想到了新的计划。”
哲宴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
“我知道你会有场外提示，所以早在你躲避异兽时，我的嘴就已经附在你的后衣领。
接下来，通过器官获知你的方位后。我就诱导你减弱火势，然后用淤泥熄灭火苗。
之后我刻意制造声响，让你确定我的方向，实则走到异兽后方。再让潜伏的嘴飞到你面前，误导你提前攻击。
最后仍是用嘴挑衅异兽，逼着你在黑暗状态下逃跑，自然就跑出赛场了。”
“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么？”
吉列安的神情愈发苦涩，终是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双手捶打地面哭喊道：
“这根本不公平！那么多人比我还差，就找了更弱的对手，他们就能通过第二轮选拔！这根本不公平！”
“判断敌人的实力，也是选拔的一部分，”哲宴看着地上的失败者，冷漠地说，“更何况，我们这些孤儿，有什么资格要求公平？”
他不再说话，转身朝观赛区走去。
“喂，你也太大胆了吧！”铂恩冲上前来，一把揽过他的脑袋，“要是骑士大人把异兽召回，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当作帮你出气了。”哲宴淡淡地说。
“啊？”
“对了，迪尼醒了吗？”
“还没呢，考渥一直按你说的，让大猫帮他保暖，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了。”
“那就好。对了，第三场选拔什么时候开始？”
“没那么快。骑士大人说了，让我们先休息一下，接我们的车随后就来，他先去开开路，让车子好走一点。”
“开路？”
哲宴眉头一皱，回到火光明亮的观赛区，六枚眼球飞离身体，找到桑霍的身影后，潜藏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开始观察。
“喂，哲宴，你干什么啊？”铂恩压低了声音问。
“晚点解释。”他严肃地说。
铂恩点点头，不再同他说话。哲宴闭上双眼，眼前浮起六块幕布，从不同方向，为自己传输桑霍开路的场景。
黑黢黢的灌木丛中，桑霍坐在异兽背上，手中射出数十道银光，像激光镰刀那样来回扫荡着灌木丛，将半米高的灌木丛清理成平地。
一，二，三……哲宴心中默数，桑霍竟足足发射了二十四道银光。
如果威力可变，一道银光足矣；如果可以射出更多银光，桑霍没理由不这么做……
他号令六枚眼球同时消失，而后睁开双眼，将一副嘴和耳递到铂恩身上。
“桑霍的魂名，是射出至多24道银光，且光束的强度和半径无法更改，但可以任意变向。”
“你观测了桑霍的魂名？”铂恩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嗯。”哲宴点点头。
“牛。”铂恩竖起大拇指，随即困惑不解地问：“但是为什么啊？为了以后当上山海铁骑，去和他套近乎啊？”
“你就当作我的习惯吧。”
哲宴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铂恩金黄的瞳孔，终究没说出口：
院长对三人组的纵容，过早打包行李的困惑，奇特的赛制……
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担心是自己习惯性的多虑，会给同伴带来负担，所以干脆把这一切压在心底，自己承受。
“对了，你发现的那个遗产，怎么样了？”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嘿嘿，在这儿呢。”
铂恩得意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精致小巧的白鸟袖扣。
“一个袖扣？”
“嗯，叫【旧燕归巢】，标记一个地点后，可以传送回原地点嘞！”铂恩的语气有几分炫耀。
“很强，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哲宴评价道。
“那是当然。”铂恩的语气有几分得意。
和铂恩聊完之后，他又检查了一遍迪尼的伤势，让缅因继续把乌鸦吃完，还叮嘱瑞娜保护好水桶包，才终于歇了下来。
天蒙蒙亮，翠绿的鹰翼山麓，重新在众人面前揭开面纱，绿地之中已经多了条平坦大道。
哲宴听见了有野兽嘶叫，一头皮毛雪白，身体两侧长满獠牙的野猪远远跑来，猪背上坐着另一名骑士。这名骑士的到来，让众人都欢呼雀跃。
“桑霍，接着。”
骑士扔给桑霍一枚木块，之后两人皆把木块砸到地上，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木块在地上增殖组装，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两辆八个车轮，附带车窗的长条车厢。
桑霍打了个哈欠，朝众选手挥挥手，高声喊道：“通过选拔的跟我走！没通过的跟那位骑士走！”
残酷的现实，一下让气氛低落了不少，即便是那些通过选拔的选手，看到同伴落选，也很难开心得起来。
胜利者和失败者分道扬镳，踏上了两辆不同的马车。
哲宴知道，在失败者中，不乏能够将他一击毙命的存在，只不过错选对手，所以遗憾落败；在胜利者中，自然也有全凭运气，毫不费力通过选拔的人。
“哲宴，你看什么呢？快上车吧。”铂恩招呼他。
“好，我马上就去。”
他突然想起吉列安说的话。
——为什么会是自选对手呢？这几乎是把强弱选手都对半砍了啊。
不经意间，他看到了那几名魂名发生演化，从而获得胜利的选手。
他又看了他们一眼。
一道灿烂的红霞，从极远的地方射来。耀眼的红色为大地披纱，刺得哲宴不由得捂住眼睛，赶忙上车。
日出了。
永恒燃烧的太阳高悬在空中，将璀璨而炽热的光芒洒向鹰翼山。
哲宴突然想到，对于他们而言，这场选拔，又何尝不是一轮充满希望的红日呢？
——大概是自己多虑了吧。
他靠着椅背，在暖融融的红日光辉下，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