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别过来啊!”
铂恩把幼兽往兜里一塞,高声朝福罗姆喊道。呼喝声淹没在鸟鸣中,丝毫阻滞不了福罗姆的脚步。
——完了,传染计划全完了。
福罗姆用跑垒触地的姿势扑到他面前,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兴奋,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快,快救救我铂恩,我知道你很强!”
“放屁吧你!”
铂恩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黑压压的鸟群面前发动【预谋邂逅】。这已经不是意愿问题了,不解决掉这些怪鸟,他们俩都得完蛋。
受到本体的影响,分身的行动能力也弱了下来,从铂恩的胸口伸出脑袋,扯出四肢,卖力地冲向鸟群,引起围攻后再朝着河道跑去。
还没跑进河道,分身便“砰”地爆炸。这群新的怪鸟初次见着火雾,扑扇着翅膀乱作一团。
借着这个机会,铂恩把福罗姆拖起来,压着一肚子火气,神色严肃地问:
“怎么回事,你的魂名呢?劈个雷这些鸟不就都死了?”
“你是不知道,”福罗姆弯着腰,筋疲力竭地说,“冷却时间还没到,具体的我待会跟你说,你再帮我……”
“咕!”
驱散了红雾,成群怪鸟又再度飞向两人,而这股乱象,也让地上的食腐怪鸟受了惊吓,重新变得富有攻击性,虎视眈眈地闪动翅膀,朝两人飞来。
“先跑再说!”
铂恩拽着福罗姆撒腿就跑,同时发动了【预谋邂逅】,越出他脊背的分身摔倒在地,直接成了弃子,被茶色的剪刀羽翼重重包围,呼吸间火光迸裂。
因为福罗姆的存在,铂恩没办法直接冲进红雾,靠加速躲闪。他只能凭借着求生欲迈出双腿,怪鸟们群起而攻之,不时啄到他身后的黑针袋,让他丝毫不敢松懈。
再看福罗姆,原本润白的脸色涨得通红,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再……再帮我撑十分钟就好。”福罗姆用快断气的语调说。
“十分钟!?”
铂恩劈头盖脸地喊道,旋即又唤出分身,阻挠身后鸟群的脚步。
“求你了,我一块兽牌都没有,会死的。”
福罗姆的脸色相当骇人,通红的两颊边缘带着点紫,完全是透支着体力在行动。
“别说话了,保持呼吸。”
铂恩拍了拍男孩的后背,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下来。
福罗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的大脑充血、四肢麻痹的痛楚减退了不少,咬着嘴唇跟了上去。
一旦下定决心,时间便过得飞快,两人沿岸朝着河流上游跑,跑过了铂恩与澜桓交战的地方。
尽管身后有群鸟追逐,但是期间铂恩下了狠心,连续召唤两名分身,又制造了一起“炸河”事故,让数十只怪鸟感染毒素,争取了不少时间。
他的心中已经失去时间维度了,意识驱动着自己迈出双腿,一刻也不要停。
“铂恩,往前跑,再往前跑!”
福罗姆哮喘般声音从后方传来,铂恩刚疑惑对方为何掉队,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口气跑了十几米远,连忙转过头。
密密麻麻的剪刀羽翼包裹了福罗姆,仿佛一道茶色的漩涡,聒噪而残忍的叫声,敲打着铂恩发红的双耳。
铂恩下意识地咽下口水,心脏跳得厉害。
刹那的雷光,照亮了漆黑的天空。
开天的光柱落下,撕裂了鸟群,也撕裂了大地。铂恩只觉得身体剧烈震动,尖嘴怪鸟们仿佛扯坏的破布,耷拉着翅膀向外飞舞,茶色的羽毛在半空中飘飞。
它们还没来得及哀鸣,就已经死伤无数。它们落入水中,挂在树梢上,更多的变成地上成片的焦黑。
福罗姆站在铂恩的不远处,褐色卷发根根竖起,瞳孔闪着白光,身体浸润在细碎的电流中,宛若新生的神祇。
直到此时,铂恩才发现刚刚的震动并非地震,而是足以吵醒鹰翼山的雷鸣。
“这也……太强了吧。”
他怔怔地看着福罗姆,微微张着嘴惊叹。
“太好了,铂恩!”
福罗姆喜不自胜地冲向他,筋疲力竭的身体重获力量,兴奋地伸手和他击掌。
“是啊,太好了。”
铂恩伸出手,正要和福罗姆击掌,却觉得脑袋沉重,身体里灌满了铅块,完全不听使唤。
他两眼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
当他再醒来时,身边已经围满了同伴。
哲宴,迪尼,考渥,瑞娜。
“呵呵。”哲宴瞥了他一眼,脑袋转向外头,冷漠地说:“心慈手软这一点,你真是从来没变过啊。”
考渥和迪尼没有说话,但脸上都是失落的神情。唯有瑞娜挡在他面前,强颜欢笑地说:
“算了啦,铂恩哥哥如果不伸出援手,那个人真的会死的。”
“那现在呢,我们怎么办?去法玛尔街区当乞丐了么?我们这种孤儿找工作有多难,你自己不知道吗?”
“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啊!”瑞娜出声反驳,“况且,还有别的方法啊。”
“什么方法?”哲宴语气里是满是不屑,银框眼镜后方,是冰冷的视线。
“我会去接受城里富人的领养,让他帮你们安排工作的。”瑞娜的眼中满是忧郁,决绝地说。
“不行!”
铂恩张大了嘴,神情激愤,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伤口。他痛得蜷成一团,眼前同伴们的身影渐渐扭曲,四周涌动的黑暗,将他们一点一点吞噬。
“瑞娜,不要去,不要去……”
他在心底反复呐喊着。
“不要去啊!”
铂恩猛地睁开双眼,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声喊道。
天亮了。
明朗的太阳悬在空中,而他的头顶是一片慈蔼的云,为他带来些许荫凉。
是梦么……
铂恩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发现身边燃起了几堆篝火,幼兽在地上打滚,视野的远处是尖嘴怪鸟的尸体。
他下意识地摸摸身后,发现自己的黑针袋还在,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之后,里面的兽牌一块都没少。
“你醒了啊,吃吗?”
不远处的福罗姆朝他跑来,手里还拿着一串烤野鸟,四溢的香气,很快勾起了铂恩的食欲。
“我睡了多久?”铂恩面无表情地问。
“你睡了一个白天,现在已经快正午了。昨天夜里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忙,我可能直接完蛋了。”福罗姆笑哈哈地说。
“你的魂名,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魂名吗?”
福罗姆并未没有被铂恩的冷漠影响,继续朝气蓬勃地说:
“我的魂名叫【劈你的雷正在路上】,发动后的一段时间,会从天上降下巨大雷电,击中我自己并爆炸,但不会伤害到我,反而会为我提供体力。
但是这个魂名需要积蓄一定时间,否则造成的闪电甚至劈不到我身上。像昨晚那种规模的雷电,至少要积攒十二个小时。”
福罗姆炯炯有神的双眼绽着真挚的光,完全不似说谎。铂恩不为所动,继续冷淡地问:
“你说你没有兽牌,那是怎么回事?”
“我们被其他队伍埋伏了,他们用蛛丝和骨鞭把其他队友打倒,又有一个人变成石头,硬扛住了雷击。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我的兽牌就被抢走了,队友也不见了。”
麻因鲁、蛮格和裘伽的队伍么……
铂恩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
——这巧合般的叙述,倒证明了福罗姆并未说谎;关于魂名的描述,也是毫无破绽;而且还没趁自己昏迷时偷走黑针袋。
“铂恩,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吗?”福罗姆摇晃着烤野鸟问。
“不用了,我得走了。”
铂恩并未迟疑,背起黑针袋,提溜着幼兽便要离开。
“等一下!”
福罗姆高声喊道,少年背对着他,应声停下脚步。
“拜托你,和我组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