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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案件留下最多的是问号

清盛旅游码头隶属于泰国清莱府,其上游有一尊大型金佛,是那里的一个标志。湄公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和各色人等,每天都在佛祖目光的注视下匆匆而过。

透过忙忙碌碌的景象,中泰老缅四国格局一目了然:来自中国的大型商船丰富了清盛的贸易;泰国人多从事旅游业,除了铁皮船外,还有一种电视里常见的狭长形快艇,涂成鲜艳的颜色;老挝一侧,基本都是小舢板渔船,河岸上连基本的防护堤都没有建好,干裂的岸基龟裂成一道道大口子;缅甸这一侧几乎看不到船只,只有出来打工的密密麻麻的人流。

码头下游六公里处还有一个生意清淡的吊车码头,从事力工的小伙子素拆,手里拿着附近一带最流行的一款手机摆弄。中午正是清盛旅游码头最繁忙的时候,从旅游大巴上下来的游客主要以欧美人为主,他们往往会买张船票,坐上小快艇,在“金三角”一带的湄公河上跑一圈。素拆所处的吊车码头距离清盛码头还有几公里,与清盛码头不同,吊车码头总是冷冷清清。那天素拆偶尔一抬头,远远看到悬挂中国国旗的“华平号”和“玉兴八号”商船,后边还跟着快艇。两艘中国商船靠得很近,一路鸣笛。这情况让他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更为反常的是,商船平日到了这里,都会放慢速度,准备在吊车码头装卸货物。可是这两艘船并没有减速,根据轰鸣的马达声判断,它们是在全速前进。

素拆隐约感到,这两艘船一定有问题。

河面上出现了短暂的平静,那种平静令人恐怖。“华平号”和“玉兴八号”在几百米之外拐了一个弯便不见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一艘从上游驶来的巡逻艇载着荷枪实弹的军警出现在河面上,似乎是在追逐前方的“华平号”和“玉兴八号”。军方巡逻艇很快驶过了那个水湾,素拆没有看到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却在随后听到了可怕的枪声。

商船被快艇依然尾随着。枪声响过后,商船上有四个人跳上快艇慌忙离开,他们都背着枪,身穿黑衣。此时,岸上有一伙军人驱车而来,黑衣人向他们开枪射击。军人们下车后,有的呈站姿,有的呈跪姿,有的呈卧姿,共同把枪口对准悬挂中国国旗的“华平号”和“玉兴八号”,枪声再次响起。再后来,军人登上商船,商船上又响起了零星枪声。

随后两天,人们只知道在“玉兴八号”的驾驶舱,船长杨德毅的尸体下压着一支AK47,其他船员不见踪影。按照泰国官方后来公布的说法,泰国军警在得到毒品走私线报后前往拦截,并与船上毒贩发生枪战,一名毒贩当场被击毙,其余逃走。军警登上两艘一片死寂的空船,除了杨德毅面目全非的尸体,又在两艘船中搜出了毒品。毒贩逃走了,船员又哪里去了?从两艘商船被劫,到若干名歹徒乘坐快艇离开,两艘中国商船上的船员到底遭遇了什么?这几个小时的时间段,由于某种人为因素成为了一个谜。

10月7日下午,在距离开枪地点不远处,一个体态很胖的人背部朝上浮出湄公河水面,双手被手铐反锁,头被套住,嘴上还缠着胶带。人们将其拉到岸边一看,竟然就是“华平号”船长黄老九。黄老九成了第一个浮出水面的被害船员。

自黄老九被发现的第二天早上开始,“华平号”和“玉兴八号”两艘商船余下的11名船员尸体陆续浮出水面,他们大多被反绑着双手,很多人身上被打了两三枪,几乎每一枪都是致命的。更为残酷的是,一人的右眼几乎被挖出,一人的舌头被割掉一半,还有两个人颈部有致命刀伤……

接着,泰国媒体陆续发布这样的消息——

泰国英文报纸《曼谷邮报》先是在网络版的报道中称,泰国军方10月5日接到毒品走私入境线索,在当地时间十三点半左右发现出事船只,并与船上五名武装人员交火,武装人员中一名被击毙,其余逃离。《曼谷邮报》又称,泰国警方相继从湄公河捞起了11具中国船员尸体,船只应该是被毒贩劫持,杀害船员也是劫匪所为。

泰国中文报纸《世界新闻》报道,清莱府警方近期接到报案,称邻国有一大批毒品准备运往“金三角”,可能会通过水路运输,警方遂加强巡逻和检查力度,争取将这批毒品拦下。警方巡逻艇10月5日在清闲镇湄公河上发现两艘从上游驶来的货船,分别为“玉兴八号”和“华平号”,均是300吨级的货船。警方发现,船上装的货物是苹果、雪梨等水果,与普通货船无异,但货物旁有人看守,样子却不像是水手。警方遂示意货船停船接受检查,可是两艘货船并未停下,反而加速逃跑,并利用庞大的船体强行逼退警方巡逻艇。巡逻警方用无线电请求支援,边境警方当即派出武装快艇追逐。货船上的人看到快艇逼近,竟然向快艇上的警员射击,警方立即还击,并击毙一名毒贩。毒贩们纷纷跳下水逃跑,警方将两艘货船拦下,在货船内搜到92万粒冰毒和一支AK47自动步枪……

这所谓被击毙的毒贩,应该就是指的杨德毅了。

最令人难以捉摸的是“华平号”和“玉兴八号”的停泊方式。从两船的停泊方式基本可以推断,停船靠岸是由专业船员完成的。一艘装满货物的船重300吨以上,停船靠岸是个技术性很强的活儿,先得掉头,然后逐步减速熄火,而且“华平号”操作方式非常特殊,不是本船的船员根本不会操作。从拴在鸡素果树上的缆绳看,也是“内行”所为。既然经历了这样一场交火,既然船员全部“逃亡”,到底是谁把商船稳稳当当停下并拴好缆绳的呢?

这里不得不让人怀疑,所谓的“毒贩们”逃走后,“华平号”和“玉兴八号”上似乎还有人活着,正是那个活着的人把船停下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时间拴上了缆绳。

这样的矛盾之处,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目前官方所公开的一切,似乎都与真相相去甚远!

真相能否最终呈现,给所有这些乱象一个最终答案?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湄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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