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桂林是在被捕二十四小时以后叛变的。而在二十四小时之前,高桂林是中共北满临时省委的特派员,受省委书记冯仲云的派遣,到佳木斯市执行特殊任务。
高桂林做梦也没想到,本来是一次极其秘密的行动却不知在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他刚刚踏上松花江南岸北城子滩头,就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警察逮了个正着。
“你他妈的就不能早点儿来,想冻死老子呀?”
负责抓捕的佳木斯警察大队行动队队长兰已非一边抹着清鼻涕,一边给了高桂林一个耳光。
“你、你们……”高桂林被打了一个趔趄。
“什么他妈的你们我们的,你少他妈的装傻×。”
行动队一组组长刘山把挨冻的怨气全撒到了高桂林的身上,扑过去补了一脚,把高桂林踹得差一点背过气去。
高桂林被直接带到三江省警务厅特务科佳木斯警察大队的审讯室里。
特务科科长岛村和林寿堂都来看这条捕获的大鱼。
林寿堂满意地拍了拍兰已非的肩膀说:“兄弟,行,没白挨冻。”
兰已非又是擦鼻涕又是打喷嚏,囔囔着鼻子说:“没事儿,没事儿。”
岛村隔着玻璃窗死死盯着高桂林,只对兰已非阴阴地说了一句话:“撬开他的嘴巴!”
“嗨!”兰已非立正鞠躬。
四面没有窗户的审讯室,阴森恐怖,就像是一座活棺材。地中央放着一个铁皮的火炉子,上面架着一把洋铁壶,壶嘴里冒出缕缕白色的蒸汽,壶肚子里则发出“呜呜”的声响,就像是有冤鬼在呜咽。
兰已非和刘山歪坐在桌子后面,注视着面前一脸惊恐的高桂林。
“我问你,”刘山率先开口道,“姓啥?叫啥?干啥的?痛快麻溜儿地说,别瞎耽误工夫。”
“我、我姓王,叫……”
听高桂林这么一说,兰已非突然挑起眼皮,阴鸷的目光直逼高桂林。
“不想痛快说是不是,想找人帮你说?”
“我确实……”
高桂林被绑缚在椅子上,不能动弹。听到兰已非的问话,故意前后左右地看了看,懵懂似的反问道:“老总,你要我说啥呀,你们弄误会了吧?”
兰已非挑了挑眼皮,拉着长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自己痛快儿地说,还是找人帮你说?”
高桂林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我真不知道说啥。那你问吧,你想知道啥?”
“呦,小子,装得挺像,”兰已非哼了一声站起身,走到高桂林身旁,“好,那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是干啥的?”
高桂林长出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夸张地说:“这么着不就结了吗。我刚才说了我姓王,叫王福来,是沿江……”
“我操你妈的!”没等高桂林说完,兰已非照着高桂林的脸上左右开弓就是两记大耳光,“编,我叫你瞪着眼睛瞎编!”
毫无防备的高桂林顿时被打得两眼冒金星跌倒在地,鼻子和嘴角满是血迹。
兰已非抬脚踩在高桂林的脸颊上,恶狠狠地说:“想耍我是不是?你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告诉你小子,别他妈以为瞎编乱造就能蒙混过关,没有证据能抓你吗?我闲的呀!”
“我、我真不知道……”
高桂林努力张大嘴巴,急剧地喘息着。
“好,你不知道是不是?”
兰已非恶狠狠碾动着厚重的大皮鞋,鞋底上的掌钉划破了高桂林的脸颊。
“你他妈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我今天就要看看你他妈的能挺到啥时候。来人,给他熟熟皮子松松骨。”
“带走!”
随着兰已非的话音,刘山大吼一声。立在高桂林身后的两个凶神恶煞似的壮汉像抓小鸡似的把高桂林拎进了刑讯室。
几个小时过去了,坐老虎凳、灌辣椒水、上烙铁……高桂林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当他再一次被拖到兰已非面前时已经没有了人模样,但不管咋问还是那几句话:“我姓王,叫王福来,是沿江……”
当高桂林再一次被冷水泼醒过来时,兰已非朝高桂林竖了竖大拇指,气急败坏地说:“行,有挺头儿。好吧,我也不难为你了。来人,把这个小子扔狗圈喂狗吧!”
两个恶汉不容分说,拖起高桂林就往外走。高桂林感到自己的身体就要散架子了。
骤然间,高桂林的耳边传来狗的狂吠声。高桂林勉强抬起头,望着那些吐着猩红舌头、狂吠乱叫的东洋狼狗,他的腿瑟瑟发抖了。
“咋样好汉,说还是不说?”兰已非咧着嘴,嘲讽地睥睨着高桂林。
“我、我……”
“扔!”
随着兰已非一声断喝,那两个恶汉拎起高桂林就要往狗圈里扔。
“妈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