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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北平丰台中学:输赢第一球

鲁大膀和丸喜为了三个篮球的输赢斗了一辈子,斗得死去活来?

他们第一次交手是在一九三五年冬天,在北平南郊丰台中学的一次球赛上?

一九三五年,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冯治安师的一个独立营在北平丰台县驻守?日军因有辛丑条约的规定,在丰台也驻有一个大队?那时,日本人的眼珠子觊觎着华北,中日驻军双方常有些小冲突发生,但表面上还没有完全撕破面皮?中日双方为了做些表面的友善文章,遇有一方有节日或什么庆典,常常请对方的长官去做客?这年初冬某日,中方那个营出发演习,半路上碰上日军大队演习完毕回营?两军在公路上碰了头,因彼此心理上都是仇视的,所以互不让路?日方一士兵首先蛮横地开枪,打伤了一个中国士兵的胳膊?中方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一见小鬼子首先动了手,哪肯相让,随即还击?中日双方刷地就地卧倒砰砰叭叭地开了火,结果各有死伤?冲突发生后,双方据守防地,严峻对峙,剑拔弩张?后经中日双方上层人士几经交涉,才以“误会”了之?中日两军的营长?大队长分别调往他地,又各调来新的长官?

这冲突过去半个多月后,日军新任大队长带领两个参谋拜访中方军队营长,表示为缓和关系,联络感情,想举办一次篮球比赛?日军大队长说明来意后,看定了中方营长?营长心里想:娘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咱决不能示弱?于是便说:“谢谢贵军邀请,打打篮球——友谊长留么!”于是双方议定一周后在丰台中学比赛?

送走日军大队长后,副营长说:“营长,真有你的,还打打篮球,友谊长留呢!”营长哈哈一笑说:“本来我想说,打打篮球,耍耍日狗,怕他带来的翻译如实翻译,所以随口诌了这么一句?”

营长虽然一口答应了下来,但知道此事事关重大,随即带卫兵飞马奔向师部向冯治安师长报告?冯师长旋即向二十九军军长?北京绥靖区主任宋哲元禀告?老成持重的宋哲元,在办公室的方砖地上走了四五个来回,眉头微蹙,似自言自语道:“中日双方冲突刚刚平息,日方便来邀请比赛,这实际是一次挑衅性的战斗,是日军窥探我方实力和态度的一个举动?看似日军大队长的邀请,实际上这个大队长只是奉命行事,这场球赛肯定是日军北平上层人士谋划的?因此,要把这场球赛看成是一次真枪实弹的战斗,只许打胜,不许打败,杀敌气焰,扬我国威?”他喊来贴身参谋,下达命令:从全军各师篮球队抽调主力队员,组成三营篮球队,迅速到三营报到,吃住都在三营,强化训练,不惜财力物力把球队装备好?他又命令情报处长,迅速动用接近日伪上层的情报人员,探清日军此次球赛的真意?两日内,内线传来情报称:这次球赛,实乃日本华北驻屯军总司令官香月清司?北平日军特务机关长松井大佐等人谋划,意图绝不在球赛本身?他们现在正从各师团?旅团甚至从关东军选调优秀篮球队员到北平集结?

鲁大膀是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一三二师师部手枪连连长,也是本师篮球队队长?他本名鲁达邦,因为他人高马大,两肩处的肌肉十分发达,人们都叫他鲁大膀,他自己也默认?他方脸,阔嘴,光头,宽肩,一双眼睛不大,但很亮,眉毛粗长漆黑?最有特点的是他的一米八三的个头和额头上很亮的一道刀形疤痕?因了他的忠勇,深得赵登禹中将师长的信任?他接到命令后,火速赶到三营?

几天后,如期在丰台中学举行了篮球赛?中日两方各有三百名徒手官兵观看,观阵的还有丰台中学师生五六百名以及附近的老百姓?球场四周足足围了有两千多人?日军的师团长等前来观看,宋哲元部队也派出了冯治安师长和几名师部军官?他们和日军师团长坐在主席台上,铺着白条布的课桌上摆着茶水和水果?此次比赛,因是日方邀请,招待人员一切由他们安排?他们调来了北平日本高级料理屋的几个侍应小姐端茶倒水,殷勤服务?日方香月清司?松井都没到场,中方宋哲元?佟麟阁?秦德纯等长官也未露面?但实际上,双方首脑都在急等着赛情报告,尤其是策划这次球赛的香月清司?松井,饥渴?焦虑?担忧?盼胜,像万只猫爪挠心?

赛场上,风雨急骤,雷鸣电闪?中方进一球,我三营官兵?中学师生和百姓便鼓掌呐喊助威?日方进球时,在场的日军也齐声呐喊,但中学师生和百姓这边却鸦雀无声,只有随日军师团长同来观阵的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几十个汉奸摇旗呐喊,声浪显然比不上中方?于是,那七八名日本侍应小姐也参加了为日方队员呐喊的啦啦队?双方的分数咬得很紧,你进一球,我进一球?一直打到最后,仍然是平局盘升?还剩半分钟时,鲁大膀在中线夺得一球,看看其他几个队员不在有利位置,而日方队员见球在中方队员手中,时间又已十分紧迫,便有些发慌,三个人扑上来阻拦鲁大膀?鲁大膀左冲受阻,右突被拦?而时间仅剩十秒,场内场外,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好样的,鲁大膀此时双眼瞪得溜圆,像一只凶猛?机敏的雄狮,来了个声东击西,巧妙迂回,突破了防线?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一个灵敏而又凌厉的三大步上篮,把球稳稳地投进了篮筐?全场爆发出一阵欢呼,许多官兵和师生眼里流出了泪水?这时,终场的哨音响了?分数牌上显示:中方三营六十八分,日方龟田大队六十六分?

日军师团长和他身边的军官们脸色都呈灰白色,日军篮球队员们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球场上?一个日本侍应小姐手端的茶壶因倾斜茶水外溢,她也浑然不觉,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中方队员们则被师生?百姓包围了起来,有些学生拿出纸笔请篮球队员们签名?满面红光的冯师长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主动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握住日军师团长也戴着白手套的手,很大度地说:“友谊为要,不在输赢,哈哈!”师团长喃喃地重复道:“是,是,友谊为要,不在输赢,吭吭!”只是把冯师长的两声“哈哈”换成了两声咳嗽?

宋哲元接到快报,高兴地唱了句山东梆子,派专车把球员们请到军部设宴款待,秦德纯?佟麟阁?赵登禹?冯治安等主要将领都来作陪?赵登禹见到鲁大膀时眉飞色舞,狠狠地一拳砸在他的胸膛上,嘴里说:“小老乡,中,中!”宋哲元当场奖励每个队员一百块大洋?鲁大膀因进了关键一球,又增赏一百块大洋?他因此很是风光了一阵子,中方?日方的报纸在报道这次球赛时,都提到了他的名字?日军在北平的报纸惊叹:中国军队篮球队有一个以一顶仨的主力队员名叫鲁大膀?丰台中学的一名年轻女教师甚至主动给他写来了求爱信?

被胜利搅得昏沉沉的鲁大膀又回到一三二师当他的手枪连连长?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个人死死地记住了他的名字,并把他的形象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这个人便是日军篮球队队长丸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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