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时装城老板赵士鹏请刘佳在一家比较有情调的西餐厅吃饭,喝的是法国红葡萄酒,吃的是八分熟的牛排。为了讨好刘佳,赵士鹏还给她准备了一双最新款式的皮鞋。
刘佳承认自己是个喜欢时尚生活的女人,有较强的物质消费欲,但同时她并不排斥劳动者的感情,对社会的弱势群体抱有深切的同情,作为一个记者乐于为普通百姓仗义执言。可与她亲密交往的两个男人都不理解她:她的前夫,区委宣传部的副部长王斌痛恨她强烈的物质欲,并为不能提供她优雅的生活而自卑;她的现任男友赵士鹏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喜欢风花雪月的女人偏偏爱为穷人打抱不平,为此惹出许多麻烦。
见刘佳闷闷不乐,赵士鹏叹口气说:“没认识你之前,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记者不是围着省长市长转,就是围着大老板转,没想到你们这当记者的要满街转着找线索,写出稿子还要冒打官司的风险。”
刘佳说:“你叹什么气,输了官司又没找你要钱。”
“不是钱的问题。在我看来,这件事你八成打不赢官司,应想办法求人摆平这件事。”
“找推?怎么平事?”
“想办法和海啸集团的老总沟通一下,道个歉……”
刘佳柳眉倒竖,生气地说:“我又没错,凭什么向他们折腰!就因为他们有钱有势吗?”
赵士鹏摇着酒杯,看着挂在杯上的酒浆说:“你呀!怎么说呢?如今社会上贫富差别太大,很多人有着强烈的仇富情绪。其实那个年轻人的死是因为他被生活、被社会淘汰了,与007游艇上的人没什么直接的关系。”
刘佳气愤地睁大了眼睛:“都说官官相护,我看你们这些有几个臭钱的人,没一个有同情心。还说老百姓仇富,就你们这德性,老百姓能没看法吗?”
见刘佳真生气了,赵士鹏赶紧离座,搂着她的肩膀说:“消消气,宝贝儿,人家这不是在帮你分析问题么!”
“用不着你乱分析!你认识海啸集团的老总吗?”
“我哪认识那么大的老板,跟人家在一桌吃饭我都没资格……”
刘佳突然觉得,这个有点钱且英俊的男人在提到比他更有钱的人时有些卑琐,不免对他有些鄙视,放下酒杯,打开自己的小包,拿出一百元放在桌上:“今晚咱们AA制。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起身离去,把赵士鹏晾在那里。
她本打算和赵士鹏在一起过夜的,现在没了情绪,便回到属于自己的一室一厅的小屋。记者惹的麻烦由记者自己摆平,刘佳熟悉《半岛晚报》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虽然部主任老郝比较关注这个事件,总编辑也多次过问,但给她的指示都是最好不打官司,协调摆平这件事,因为海啸集团是本报的广告大户。但她不认识海啸集团的老总,老郝和总编辑也没给她提供实际的帮助,她觉得领导有些冷漠,不免有些委屈,有些消极。可事情摆在那里,不能置之不理。本打算跟赵士鹏商量一下,可那位一张口就让她生气——还没见官司,他就认定她输了。
刘佳按下饮水机的龙头,接杯冷水喝了,还是觉得胸口有些闷热。不行,得上网与人聊聊。坐在电脑前,就见到屏幕下方的小企鹅在不停地跳动,这表示,有人在QQ聊天室里呼唤她。
进入语言聊天室,戴上耳机,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嗨,佳佳,你好吗?我想你了。”他是刘佳的前夫王斌。
刘佳拉下耳机上的麦克风,调了一下音量钮说:“离婚了,别再来找我,小心你新媳妇发现后不让你上床。”
“不让就不上吧!知道吗?在床上时,我想的也是你温馨的身体……”
刘佳心里一动,嘴上却嗔道:“嗨,嗨,别那么肉麻,有别的话说没有,我要下网了!”
“千万别,我看到你那篇007游艇见死不救的报道了,我觉得你又要惹麻烦了!”
“岂止是要,麻烦已经上身了!”
“007游艇是海啸集团老总陈宏伟的,要认真对待。”
刘佳心里又是一动,这个小气男人有时挺知道关心人的。该和他商量一下007游艇的事。想到这儿,刘佳轻声说:“方便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我可以向程晓玫请两个小时事假。我们去哪儿?”程晓玫是王斌的现任妻子。
“来我这儿,金海小区。”刘佳摘下耳机,关上电脑,她要收拾一下凌乱的屋子,别让王斌觉得她离开他后日子过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