纰漏在后面。说纰漏,无非是有关男女方面的事。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你还是先听我说故事吧。我曾在一个叫水口的信用社工作。水口是我工作的那县的南乡,顾名思义,是个水很多的地方。水口对我之印象,就是甲鱼。我们这个信用社,是个上头的联系点,地区的一些领导隔三差五——也不是什么领导,就是科长之类的,但那时的科长,对于我无疑已是很大的领导——来检查或是收集资料,这时我们信用社的主任,就请他去吃甲鱼,我因是单身汉,有时就被主任拽着陪客,虽吃不到老鳖盖子,但鳖肉总是能弄到几块的,虽说鳖肉并不好吃,但也是个待遇,因此我嘴上的油总是比别人多一些,也多了一些自豪感——今天中午我吃老鳖了,你吃了吗?
我们信用社有10个人,主任姓许,胖胖的,脑袋特别大特别圆,40多岁了,还像个娃娃。还有两个女孩,是县里招工分过来的。高个子的姓张,我记得她一笑牙龈就全看见了;另一个姑娘姓章,叫章蓓,我之所以至今还记得她名字,是因为这个“蓓”字我原来不认识,是通过章蓓认识这个字的。章蓓个子适中,长得好看。我好像特别喜欢看她,可是心虚得很,像是做贼。因此说是看,其实也就是一个感觉,看没看清楚,自己也说不清楚——你也有过十八九岁二十岁的年纪,你难道没有同感吗?她俩一个做会计,一个做记账员。我到水口的时候,她们已经先到那里工作了,因此她们就显得比我活络一点,也只不过是人熟一些罢了。我去了之后搞稽核员。也就是例行到下面信用站去查查账什么的。信用社房子紧张,去了之后倒是给我分了个房子,可房顶上全是洞,光线纠缠着一大团一大团射进来,根本不能住人,因此许主任说,你一个人,小青年,你就守库吧。一个月还有几块钱的补助费呢。
他一句话,我就睡到库房里去了,一睡就是半年。
我那时候已经有一整箱书了。说是整箱,是因为我把书放在一只从食品站要来的鸡蛋箱里,是一整箱。我就把书放在房里的一个淋不着雨的墙角,平时带几本常看的和一个笔记本到库房,从事简单的文学活动。
库房是这样的。一大间房子,隔成两半,里面加固了,就是金库,放两只保险柜,外面是沉重的大铁门,我睡在外间,一张床,一个床头柜。有一杆长枪,白天入库,放在金库里,晚上取出来,放在我床头。其实我一枪没放过,也不会打枪,要是坏人来了,我真是死定了。不过那个时候坏人少,人们的警惕性也就差些。
我不下去查账,也没有多少事情时,白天就看小张小章办业务。小章活泼些,说许多话,说的什么,我现在记不清了,小张老实些,可能是个子高的缘故,她在县里好像已谈了对象,每个星期天回去会男朋友。黄昏时银行要扎账,我有时就帮她们弄账,打打总账,或整理整理分户账。我给小张弄得多,给小章弄得少,其实我想替小章弄,可是我不大敢看她,又如何去弄呢?小章可能也知道我不大敢看她,也不好意思多要我弄。有时我中午被主任弄去喝酒,虽吃了些老鳖,可酒有时喝大了,回来就呆在库房里睡觉(偶尔也吐一库房,把库房弄得气味难闻,小张小章就不肯进去了)。许主任有时过来看看,摇摇他的大脑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