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终于得到了证实。这天,队长开了一个会,告诉大家,矿上准备把井上的人往井下压的事黄了,原因是井上的人都有关系,找啊告啊,最后弄不成了。但是……队长话题一转,说道,减人肯定是要减的,矿上给咱们下了指标,按照定编定员,咱们得减人……减谁?减几个?这些还没定,但是,肯定要减,肯定是要减那些不务正业调皮捣蛋出工不出力的……
队长讲着话,高喜子的心里就一阵阵发虚,是不是说的我?我好打球,吹横笛,这算不算不务正业?可能算的,有一次和别人打比赛,请了一天假,事后人家说打球也记工,他就找队长,队长霜着脸,没搭理他,最后,打比赛的另一方出面,队长才按出勤给他记上了工。人家队里用你,是让你下窑出力的,你整天惦记着打球吹横笛,那不是不务正业是什么?高喜子当即决定,不再打球吹横笛了,下了班,和别人一样老老实实休息,下了井,踏踏实实干活。
高明堂表现得比较沉静,一如既往是什么样还什么样。他不但自己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还劝慰高喜子,那有什么可担心的啊!不让干就回家呗,种地就不能养活老婆孩子了!可高喜子刚刚为高明堂大度的劝慰安下心来,高明堂就决定这个月不休息了。高明堂不休息,反劝高喜子休息,说你回家看看吧,你比我年轻,在外面时间长了熬不住的。
若是在往常,高喜子定会把高明堂的这个安排当作大哥对自己的照顾,可这回他不这样想了,他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个陷阱,设着圈套,他再傻也不会睁眼落入这个陷阱和圈套的。他婉拒了大哥的好意。这个月,高喜子和高明堂都没休班。
没有休班的高喜子和高明堂,在井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表现得突出。有了活,两个人争着干,再多再重的东西,他俩也都能利索地搬运到工作面。在外人眼里,他俩仍然是互帮互让的好兄弟,但谁能知道,他俩的内心里,已经产生了小小的裂纹,这从干活中暗暗较劲便可看出。以前,搬运的材料不多不重时,要么高明堂去送,高喜子坐在坡下休息;要么高喜子去送,高明堂坐在坡下休息。现在不会有这种情况了,哪怕只有两根轻轻的木棍,也要一人一根送到工作面上。他俩之所以这样平均分配工作,就是要大家特别是工作面上的领导看到自己并没有偷懒。有了活他俩不仅要争抢平分,没了活也不坐下来休息聊天了,也都要找些事来干。高明堂主动去平整巷道中的浮煤,高喜子就主动去整理凌乱的电缆;高明堂跑到工作面帮人家支棚顶,高喜子便跑到镏子旁帮人家撩煤……井下有干不完的活,高明堂和高喜子就有不停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