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小全家离单位很近,他每天不用司机接送,不是骑自行车,就是步行上下班。他每天来单位很早,单位八点上班,他七点半就来了,主要是妻子杜晓玉上班早,她在一所重点中学教初中,每天六点就要起床,儿子哈平上初三,和妈妈一个学校,也是六点钟起床,哈小全就不好赖在床上,便和妻子、儿子一块吃早点,他们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很是寂寞,只好早早地来到单位,先是坐在电脑前打打游戏,上上网浏览一下新闻,然后倒烟缸、擦地、抹桌子,打扫办公室的卫生。
他和另一位副局长吴双在一个办公室办公。吴双已经是一位典型的中年妇女了,比哈小全大七八岁,个子不高,胖胖的没有腰身,但却说一口标准动听的普通话。哈小全开始听她说话还有些不适应,以为吴双在装嫩,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知道她确实不是装嫩。哈小全很尊重这位老大姐,虽然办公室备了烟缸,但他从来不在他们两人的办公室里抽烟,烟缸是为客人准备的。他总是恭恭敬敬地用您称呼吴双,且一口一个吴局叫着。哈小全不让吴双叫他哈局,他说听大家叫我小全习惯了,这样很亲切。吴双也不客气,就一口一个小全叫着,做卫生的事也从不染指。哈小全知道,在自己提职的问题上,没有王大正、吴双这两位领导点头,自己还不一定上得来,组织部考察,群众评议,固然都很重要,但是一把手不同意,吴双有意见,组织部门一旦强行安排,将来这个班子也没法搭伙,恐怕是尿不到一壶去。所以哈小全始终都很尊重这两个人,他们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所以他对他们的态度总是毕恭毕敬的。王大正来他们办公室说话,或交代事情,哈小全总是站起来,一副随时听您吩咐的样子。
哈小全掏钥匙开门进了办公室,把包放在桌子上,准备打开窗子,忽听身后响起了哒哒的高跟鞋声,他回头看见古英素轻盈地闪进门来。古英素是个高挑身材,一身抹袖的黑色连衣裙,反衬得她的肌肤更加洁白晶莹,一双玉臂裸露着,纤腰如握,一双修长的玉腿,脚上没着丝袜,白色皮凉鞋。她深情地望着哈小全,一对水汪汪的眸子流波似水。哈小全感觉着全身的血液往上涌。古英素顺手把门关上了。她在科所站队工作,平时很少来局里,有时局里开全体会,哈小全能看到她,但很少说话,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只偶尔对视一下。
“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再不见你就会死的!”说着,古英素一下扑进哈小全的怀里。
哈小全躲闪不及,只好用双臂接住她,在接住古英素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微微颤抖了一下。“别这样,一会儿来人看见影响不好。”一股馨香扑鼻而来,他一下醉了,情不自禁地拥紧了怀中的美人。他们忘情地吻在了一起。哈小全感到自己那个东西硬硬地顶在了古英素的小腹上。他们足足折腾了五分钟,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来。
“答应我,你今天晚上一定到我那儿去,我给你做好吃的。”古英素软软地说道,她的脸变得绯红。
她的美丽,她的柔情,她的富有磁力的声音,彻底击败了哈小全,哈小全深深地点了点头。
古英素飞快地凑过来在哈小全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我走了,我们晚上见。”她像个小鸟似的迅速地飞走了,留下哈小全愣怔地站在原地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哈小全坐在电脑前无所用心地玩着游戏,平时三下五除二就能过很多关,今天不知怎么了。总是过不了两三关。他干脆退出游戏,打开搜狐网站浏览新闻,看了几段新闻,大脑竟然全不留痕迹,索性下了网,开始打扫卫生。他在楼道擦地时内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同事们陆陆续续来上班了,一边和他打着招呼,一边掏钥匙开门。办公室主任提醒他今天上午开班子会。他擦完楼道,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点上一支烟,沏了一杯茶,拿出工作手册,略想了想,便把要在班子会上定的事情写在了工作手册上。他抬头看了看表,距八点还有十分钟。王大正和吴双从来都是踩点上班,而且从来都是准时下班,从不加班加点。不似单治当一把手时,早来晚走,周六周日有事没事也要加班,弄得大伙筋疲力尽。这真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有一紧就得有一松。再说,这个局的职能越来越萎缩,管得越来越少,有些地方已经把这个局和别的部门合并了,但还剩下一些地方没有撤,其中就包括他们这个城市。分管区长很少过问这个局的事,虽然还有几十人,但更多的时候是自己围绕区里的中心工作找活干。有时市局也部署下来一些任务,但都不是硬任务,加之这些局都是端各自区长的饭碗,吃区财政饭的,所以对市局的部署往往不“感冒”,常常是应付了事。
司机小刘进来:“哈局,您今天上午用车吗?不用。我们小孩姥姥病了,我得送她去看病。”哈小全很关心地问了几句病情,就让他去了。
九点在局会议室开班子会,三个人都端着水杯,拿着本和笔,在会议室落了座。哈小全因为王大正不吸烟,所以开班子会时,他也从不吸烟。办公室主任每次也参加班子会,他是个烟鬼,见哈小全不吸,自己也只好不吸。王大正主持会,他先让大家把各自参加市区各类会议的精神传达一下。
吴双分管检查工作,她把市局最近部署的教育收费大检查的要求简略地汇报了一下,并说已向分管刘区长作了汇报,刘区长指示,要认真安排,群众对教育乱收费反映强烈,要很好地治理一下,对群众意见大的不仅要严肃处罚,还要在媒体曝光。
哈小全看到王大正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哈小全知道,吴双曾是刘区长的秘书,算是有一层特殊的关系,有事没事总习惯往刘区长那里跑,大事小情总要越过王大正去汇报,往往王大正还不知道的事,刘区长那里早就知道了。王大正在私下里曾和哈小全议论,吴双太不懂规矩了。什么事不向我汇报,不和我商量,天天往区长那里跑,弄得我很被动。
王大正很严肃地开了口:“每次专项检查,市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各区县也都不当回事。虽然刘区长这样讲了,但是咱要是动真格的了,分管教育的区长该不干了,我是从教育口出来的,我知道教育也有教育的难处,教育的区长肯定还要和刘区长协调,到时候弄得咱里外不是人,我看还是应付一下交差算了。这些年我们子弟上学,没少麻烦学校,我们还从人家那里拿了好多咨询费,补充了我们的办公经费。这样吧,告诉各所,要把市局精神传达给各学校,利用提醒函的形式,向他们宣传政策法规,帮助他们纠正不合法的收费项目,对合理但不合法的,要积极向市局协调,争取变为合法的收费项目。另外,培养几个好的典型,通过媒体宣传一下,以点带面,使治理工作真正见效。你看这样行不行?”
吴双脸色尽管难看,但一把手拿出了意见怎敢不从。
“我还想跟你们讲一点意见,小全你也要听好了。有什么事情最好先和我通气,我们班子定了,再向区长汇报。不然的话,我们大家都很被动。”王大正说得看似轻松,但这句话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哈小全感觉整个屋里的空气快要凝固了。
散了班子会,哈小全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进了办公室,吴双一言不发,坐在办公桌前呆呆地发愣。哈小全见状便悄无声息地出去抽烟。
哈小全正在喷云吐雾过烟瘾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看了显示的号码,竟是老同事黄隐那厮。黄隐原来在局里任局长助理,两年前,这小子看在局里混不出个名堂,就毅然决然地投奔了他的大学同学,在一个大广告公司任副总裁,年薪十万元,并配了一辆帕萨特,人五人六的,这两年来着实挣了些钱,听说正跟妻子靳莉闹离婚呢,现在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回家了,在外有了新家。他同居的女友哈小全见过,二十三四岁,比黄隐小十多岁。
“喂,哈局长吗?正忙着为人民服务呢,有没有工夫接听一下我们草民的电话?”
“黄总啊,怎么有闲工夫想起我们这些穷人来了?有屁快放。”
“哥们儿,好久不见,我想你了,今天是周末,想和你坐坐。”
“今天恐怕不行,我都定好了。”哈小全的脑子里闪过了古英素那美丽的身影。
“不行,国务院总理见你也不准你去,今晚一下班你就在单位门口等着,我去接你,说好了,我可不上楼,我懒得见王大正、吴双那帮人。”说完,他就撂了电话。
哈小全心里说,这厮坏我好事!怎么跟古英素说呢,他实在是为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