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调戏成这样子了,她林小太妹要是再不发飙的话,是不是会被人瞧不起呢?
可是事实证明,只要是被苏洋挑衅,素来嚣张无敌的林小太妹就要果断做好被人瞧不起的心理准备,无一次例外。就比如说现在,她实在被“禁锢”得无力反抗。所以说,女生就是女生,再霸道的女生也终究敌不过男生一半的力气。
没有肌肉的林小莫只能把怨念往肚子里咽。她很清楚,在苏洋这种又有力气又有脾气的混蛋面前,反抗神马的都是浮云,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同学,其实就是传说中的暴君,暴君!
大概她太过明显的表情走漏了心理轨迹,而苏洋又恰好聪明地领悟了其中内涵,他终于没忍住,一手抓得她更紧,一手扶额,并且顺带着抽了抽嘴角。
真不知,谁是谁的克星。
谁都没再说话,就这么意味不明、不清不楚地牵着手走了十几分钟,最后苏洋脚步一顿,两人驻足在南操场入口附近的长椅旁。
“就这里吧。”他松开手,自顾自地坐下来,靠在椅背上望着她。
“什么?”
“读书。”
“哈?在这里?”盛夏入夜时,小莫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苏洋说在这里看书,可为什么她的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大堆馋嘴蚊子围着自己啃个不停的恐怖画面,是幻觉吗?想了想,她还是很不想屈服:“喂,所以这是在报复我吗?竟然拿我喂蚊子,怎么这么恶毒啊你。”
他却低头从书包里掏出讲义惬意地翻看着,看样子似乎完全不准备回应她。小莫见状只得乖乖地坐下来,不情不愿地掏着书本。他没有回应,也就等于没有机会。以她之前很多次吃亏的经验来看,此刻逃跑绝无可能。
一边认命地与不知所云的奥妙天书死磕,小莫一边很不老实地摇头摆尾,活像一条被开水煮沸的鱼。长椅随着她的晃动而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这才终于引起了苏洋的注意。
他难得好脾气地望进她的眼睛,柔声问:“就不能乖乖看书吗,嗯?”
“你看嘛!”她指着手臂上的三只蚊子包,半是撒娇半是控诉。这语气虽说嗲得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想吐,但对男生似乎很受用的样子。至少,苏洋确实认真地盯住她被蚊子亲密接触过的手臂看了半晌。
“是我不好。”他低声道歉,她有些怔怔地望着他,似乎想从他的面容上寻到一丝温柔的痕迹。
然而下一秒,那个可恶的混蛋苏洋却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令小莫非常想撞墙的话,“早知道你这么有滋味儿,我就该自己留着慢慢品尝。啧啧,你看,送给蚊子真是浪费了呢……”
某人沉默、沉默、再沉默,忍耐、忍耐、再忍耐,终于——忍不住了!
林小太妹恨恨地从牙缝里几出一句话来:“我就不该相信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你喜欢泰迪吗?”他完全不理会那句非常明显的暗喻,而是神奇而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啊?”她发现自己突然不太跟得上他的思维。虽然她是很喜欢泰迪没错,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或许我换种方式讲出来你就懂了,”苏洋眼睛闪着某种狡黠的光,故作仁慈道,“小莫啊,你到底是比较喜欢狗狗还是大象……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刚刚其实是在夸我呢。”
“你、还、要、不、要、脸!”此时,小莫似乎只有通过不断地咬牙以及切齿,才能略微消减她心里被欺压已久的抑郁。
真是讨厌到爆,为什么每次抬杠输的都是自己,他是不是天生用来克她的啊……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二话不说收拾东西,赌气一般将这些无辜的可怜小书本胡乱地塞进黑色小挎包里,林小莫转头就跑。
也许是因为逃避得太匆忙也太固执,小莫终究没能看到发生在她身后的,那些她本该看到的事。
那是,苏洋一直都收藏得很认真很认真的心事……
掏出钥匙,烦躁地拧开宿舍门锁,屋子里依然空无一人。
小莫摸索着打开寝室的标准劣质节能灯,倚着墙沿换上拖鞋,一边瞥了瞥蔚然书桌上的企鹅闹钟,此时才刚过八点钟。
呆坐在椅子上,她随手抓起一支圆珠笔,漫不经心地戳着木质书桌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虫洞,戳着戳着,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
当失恋的虚空感逐渐被另一种更类似于担忧的情绪所替代,小莫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关于家人的变化,关于自己始终隐藏极深的那些不知所措。
丢下圆珠笔,拿出古董手机把玩着,她突然记起这是五年前爸爸升职时送给她的礼物。打开通讯录仔仔细细地查找一个可以诉说苦闷的人,却找不到。
除了苏洋,所有人都觉得林小莫其实是那种从来无所畏惧的顽强女生,所以她无处可躲。而苏洋,很显然并不是差强人意的倾诉对象,至少现在还不是。
想来或许只有面对陌生人,才更有理由去上演一场肆无忌惮。
所以,小莫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打开了电脑再次登录炫舞游戏,写一封长长的邮件给莫染浅年。很多很多隐秘在心底的话语,竟只能写给那个无所谓信赖与否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浅年,我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所以如果你看到了这封邮件,之前答应给我的那份惊喜就不用准备了。
该怎么说才好呢,其实我并不是因为想玩游戏才出现的,而是有很多话堵在心里,时间久了觉得有些难受。而除了你,我似乎找不到别的人可以倾诉。
呃,说到这里你千万不要觉得是没人理我啊,其实我人缘很好的!我只是不太习惯把自己不太顽强的一面直接拿出来给身边的人看。
这些事情要从两周前说起,唔,就是在炫舞聘夫还对你乱发脾气的那天。
退出游戏后我和爸爸通过电话,那时候,手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那种类似于什么东西砸在地面上裂成碎片的刺耳声音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里,总是听得我心惊肉跳。
自己胡乱猜测,也终究得不出什么结论。直到几天前妈妈打电话给我,我才突然知道自己的家里确实出现了一些变故。
从我有记忆开始,爸爸就在远洋集团工作,后来升职为高级经理,如今已经是第五年。然而不知道因为什么,上周或者是更早的时候,他却突然被辞退了。
妈妈在电话里哭着对我说这都怪她,可我怎么都想不通,她只是远洋旗下分公司的普通员工,又怎么会干预到爸爸在总部的工作呢?
这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又太蹊跷,而我在离家千里的地方读书,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上,甚至连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机会都没有。我只能扑风捉影,只能心神不宁。
可笑的是,这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莫,从始至终都是一边拼了命地担心一边却又拼了命地逃避。我从来都不敢直接询问或是努力查证些什么,虽然日子依然嬉笑着度过,虽然我看起来依然没心没肺,可实际上并不是一点都不害怕的。
想想,这样的我,其实很懦弱很没用吧?
浅年,连你也会笑话我的,对吗?可这也正是为什么这些话我只敢跟你说。
因为只要断开了网络,我就不用担心生活里会有任何嘲笑、任何指指点点,我依旧是所有人眼里最顽强也最张扬的女生。
虽然我们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相识,甚至我不能确定你会不会去看这些与你毫无瓜葛的家长里短,但还是觉得这样就已经比一人承受好很多了。毕竟,我还可以骗自己说,有人在替我分担着心事。
浅年,谢谢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