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备足干粮和野外生活用品,背上行李帐篷,义无反顾朝深山老林走去。
林佳庚以底气很足的语气说:“从老人的话和那首歌词看,两三千年之前确有一个国家或部落消失在这片土地上,而且消失的大致地点应该在老林深处某个地方,它很可能不属于古蜀文明,也不属于古滇文明,而是与前两个文明互相联系的独立文明。”
“老人的话和歌里还提到山洞,洞外连着一条河,这倒是我们要找的关注点。可是那‘大树长犄角’和‘请让溪水对你说’又是什么意思?”刘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在揣度这其中的奥秘。
“不是有一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吗?”林佳庚开玩笑,“我猜想,其实是相互敌对的双方仇恨没消,失败者一方生怕对方重复杀戮,才有歌词里的隐语。”
手握指南针,两人打算把这上百里方圆的原始大森林横走三趟,竖走三趟,见到山洞、溪水决不放过。
一开始进入森林一切都很新鲜,尤其是攀上第一座山,来到山端,林海苍莽,白云盘桓,深树鸟鸣,林涛吟诵,以至于刘平大声感慨:“林老师,我怎么觉得来到了唐诗宋词里?”
可是走着走着,山路由宽到窄,由窄到细,由细到无,最后只偶尔碰见采药人、打柴人踏出的路痕。
越往深处走,视野内越荒蛮,高山林木已经把他们与世外彻底隔绝,满眼的古木老藤,翠竹芭茅,人时不时被封闭在绿色穹隆里,闷得想大喊一声。
脚下横三竖四倒着的树干已经腐烂,上面长满绿茵茵的苔毛子。走着走着,脚边会忽然蹿出一只穿山甲或蛇来,吓得刘平心惊肉跳。
刘平的胆子小,正亦步亦趋提防着脚边的蛇,林佳庚却弯腰摘除脚踝上的什么,并吩咐:“小刘,快把裤管扎牢,这里的旱蚂蟥不少。”
刘平这才看清林佳庚摘除的是蚂蟥。当他发现草梢上、荆棘上还有许多旱蚂蟥,闻见人的气息都在蠢蠢欲动时,头皮一麻,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大声骂娘:“这鬼地方,难怪没有人来。”
林佳庚半是玩笑半是激将地说:“要不这样,你回到那个山寨等着我,我单枪匹马在老林里杀它几个来回?”
刘平脸一寒:“怎么?小瞧我?我一想起那个鬼子的挑衅,前面就是有狮子老虎也要闯。”
“狮子老虎倒是没有,山民不是说了?野猪和狗熊或许能碰到。”林佳庚说着摸摸腰间的匕首。
走了快一天,只找到两处山洞,都不深,里面长满荒草,堆满乱石,却没有河,也不见小溪。
路越难走,出汗也越多,矿泉水喝光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嚼些饼干方便面。可是晚上睡觉却是难题,到处都是旱蚂蟥,睡着了不把人吃了?两个人选了许多地方才选准一块宅基地大的大石板,把帐篷四面用石头压牢,才敢躺下来。
四面静得出奇,所有人间的响动都被隔离在遥远的世外,只有干树叶偶尔“哗啦”一声,大概是野鼠;间或还有一两声陌生、受惊的夜鸟叫。
六月天帐篷里闷得慌。刘平想拉开一条缝透透气,又怕蚂蟥趁虚而入,好在累了一天人困马乏的,眼一闭就把自己抛在原地,梦已经飘远。
翌日一大早,刘平被林佳庚摇醒:“小刘快起来!”说着就抓住刘平的腿“劈里啪啦”一阵乱打。刘平起身一看,两只脚踝、手脖子、手背上全是黑的,原来全是蚂蟥,吓得一跃而起,尖叫着乱蹦乱跳乱抖手,试图把蚂蟥甩掉。
“用巴掌拍,用巴掌拍!”林佳庚一边帮他拍一边教他怎么拍。
好不容易把四处的蚂蟥打扫干净,刘平喘着粗气坐下来,这才发现昨晚睡得太沉,脚把帐篷四面全蹬开了……
在炼狱般复杂难熬的老林里瞎摸乱闯了近半个月,遇上的山洞倒是不少,可是一直寻到洞底,或寻到再也钻不过去的石缝子,洞外寻遍了也不见河,和“洞外大树长犄角”。
眼见两个人都瘦了一圈。浑身被蚊虫叮咬、荆棘划破得像个烂丸子,刘平还在感冒发烧。吃的喝的已经消耗殆尽,衣服也被树枝刮得像叫花子。林佳庚说:“看来我们得回到森林外休整休整,做些吃喝穿戴的补充了。”
此时刘平的眼睛正盯住脚下的小溪,溪水只没过脚面子,水质清澈而明亮。刘平弯腰从水里捡起一件东西,初看像一块掌心大的灰色小石片,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呼:“林老师你瞧这是什么?”
林佳庚接过来一看也惊讶,这分明是一件陶器的残片,虽然被流水打磨得近乎光滑,但其器物的弧度尚在,不免自言自语:“这里接近原始老林的心脏,距离山外太遥远,压根见不到近代人来过的痕迹,这古陶片有来历,难道我们离那个山洞很近了?”
刘平已经忘了自己正在发烧,雀跃说:“看来上帝是被我们的诚心打动了。”
“这古陶片既然是从溪水里发现的,难道这就是山外那位长者说的‘请让溪水对你说’?”
“对了对了,你这越说越对了,溪水说话了,就在这附近方圆一里路范围内找。”
林佳庚稍微一思忖说:“我们首先沿着溪水朝上头找,说不定这陶片是山洪暴发时从上头某个地方冲下来的。”
陈平觉得林佳庚说得有道理,两个人已经顾不得创伤和疲劳,拄着青树棍子一瘸一拐沿着小溪朝上游一边走,一边仔细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