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县有关部门的支持下,一九八七年一月九日,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市分行发出了(87)沪人金股字第26号文件,批准上海申华电工联合公司向社会公开发行记名式普通股票一百万元。同年三月二十日,申华股票正式发行。由此,第一家乡镇民营股份制企业登上了风云变幻的中国经济舞台。
故乡的父老乡亲果然倾全力支持这一新生事物,所购股票达百分之二十六。瞿建国和妻子奚秀芳倾其所有,并借钱买了一万元的股票,成了公司股东。长期追随瞿建国的顾天禄,拿出全部家底一千五百元,又向母亲借了五百元,买下了二十股申华股票,也成了股东。
乡亲们当时踊跃购买股票,并不是指望能发大财,而是为了“撑瞿建国一把”,以表达他们的情义。
同年四月十二日,上海申华电工联合公司召开第一次股东大会,通过了公司章程,选举产生了董事会。众望所归,瞿建国当选董事长,并被董事会聘任为公司总经理。顾天禄被选为董事,聘为副总经理。当时,公司总共只有三十六名职工。
“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艰难的创业开始了。改制后的申华公司虽然解决了政企不分、产权不明的痼疾,但毕竟是个弱小企业啊,要想在大上海争得一席之地,谈何容易。身为董事长兼总经理的瞿建国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凤凰牌”自行车。由于调整了公司的主营业务,从生产经营漆包线转向为乡镇企业的产前产后服务,经营机电产品、机械配件、五金交电、塑料化工,业务繁杂,所以每天得骑自行车跑上百公里,既要出智慧,又要出大力,每天累得精疲力尽。盛夏的一个夜晚,已经十二点多了,瞿建国在县城忙完了,拖着疲惫的身子骑着自行车赶回孙桥乡的家。一个多小时的急赶之后,他到了家门口,连掏钥匙开门的力气也没有了。在阵阵蛙鸣蝉叫声中,他瘫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嗅着飘来的稻香,竟坐着沉沉睡着了。
天亮了,在鸡鸣声中,奚秀芳拉开了门。只听“扑通”一声,脚边倒下一个身影,吓得她连连后退,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丈夫。
就靠着这样拼命的苦干,一年下来,申华公司初步走出了困境,销售总额达六百三十一万元,实现利润达二十多万元,上缴国家税金二十六万五千元,支付给股东股息、红利十多万元,提留各项费用基金十三万元。
瞿建国是个具有远见卓识的企业家。初战告捷之后,他敏锐地感到:公司缺乏能创大利的主业。经过多方考察和精确预算,他把主业定在了“客运”这步棋上。
把主业定位在客运上,是基于这样的理念:川沙是浦东的重镇,人口稠密,客源丰富稳定,川沙至市区的道路众多且宽畅。然就在这么个道路畅通、客源稳定的条件下,川沙至市区的交通工具竟是三条线路的公交车,实在是太落后了,非但制约了川沙的经济发展,还给人民群众生活带来了不便。
瞿建国当机立断,迅即成立了“申华客运服务队”,调动所有的资金,买回了四辆“象牌”面包车。
随后就是旋风般地办各种手续,事无大小,都得董事长一人去办,靠自行车是不行了,瞿建国从朋友处借了辆旧尼桑车四处奔走。
八八年八月十六日,他驾着旧尼桑进市区办最后的几件事。下午二时左右,车经过苏州河上的外白渡桥,上斜坡时,车子突然熄火,怎么摆弄也发动不起来,眨眼间后面堵起了长长的车流。
他跳下车,心急火燎般地去推车。骄阳似火,烤得背上发烫,豆大的汗珠一串串地往下滴,他仿佛置身于火炉中。使尽了吃奶的力,车子只移动了几步,他两眼直冒金星,再也没有力气使车子移动一步,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他十岁的儿子亚明含着泪水赶来了,咬着牙,举起瘦小的胳膊在帮他推车。车子却如大山,纹丝不动。他大吼;“儿子,坚强些,再来一把!”他猛一使劲,眼前一阵发黑,便昏倒在车下……
瞿建国被急送进上海第一人民医院抢救,整整十八天高烧不退,转送华东医院检查,诊断为“胸部中膈肿瘤”,于是被送进了第二胸科医院。良性?恶性?一时难以确诊,得马上手术治疗。
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大家的心头都沉甸甸的,谁都明白,瞿总病倒了,对申华公司意味着什么。
瞿建国对自己病情的严重程度已有预感,他知道打开胸腔做手术,无非是两种结局,一是永远出不去,一是即使出院,也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
对于一个立志干大事业的人来说,半死不活比死都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