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菜包子没想到的是,这顿酒喝得如同白水,没滋没味。
菜包子领着孙子多来到大富豪酒楼,稳定哥比他们早到了一步,此时正坐在大厅里和一女子调笑,见到二位便立起身,像父亲对女儿一样,慈祥地拍拍那女子的肩头说:“告诉他们,走菜。”
那女子嬉笑着:“好嘞!老板娘,走菜。”
稳定哥落座后说:“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工程队的孙总,这位是我的同学老蔡。”然后又指着那个女子,“这位是我局办公室主任田芳。”
正在寒暄,上菜的服务员立在一旁问:“先生,用什么酒水?”
稳定哥用征询的眼神看着二位说:“整点白的?”
没等菜包子表态,孙子多抢先说:“第一次和沈局用餐,咋的也得整点白的。”
稳定哥说:“也好,整点地产的小城子烧锅。我这人哪,就热爱家乡。”
孙子多说:“好领导啊!”
稳定哥一边斟酒一边说:“好领导谈不上,至少还不算坏。”
孙子多说:“热爱家乡的,都是好领导。”
田芳对着服务员嫣然一笑:“就来两瓶小城子烧锅、一打啤酒吧。”
酒上来后,田芳很娴熟地给三位酙满。
菜包子见田芳的杯子还空着,就说:“这不对吧,田主任倒酒咋把自个儿忘了?”
田芳弄出满脸歉意:“抱歉,我喝白酒过敏。”
菜包子:“真的假的,当办公室主任,哪有不能喝酒的?不有那么一句话嘛,常在江边站哪有不湿鞋的?”
田芳笑着说:“鞋是湿了,可我真的不能喝白的。这样行不?你们喝一杯白的,我整一瓶啤的。”
菜包子决绝地说:“一比二,我们一杯白的,你两瓶啤的。”说着抄起一瓶啤酒,把瓶嘴塞进他那包子褶般的嘴里启开瓶盖,确切的说是咬开瓶盖,“哗哗”地给田芳倒满。那啤酒热情洋溢地流出杯子。
田芳眯着媚眼儿说:“行了,蔡哥。”
稳定哥端起酒杯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呀,我和蔡兄分别快十年了,现在想来真的恍如昨天。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充其量也就能整八九个,还得说是生活在你们农村。城里人不行喽,每天都生活在这污染的环境中,尾气、农药超标的蔬菜、转基因的粮食、地沟油、充满激素的猪肉,早晨起来跑跑步吧,还整天的有雾霾。唉,不说这些了,人生几何?对酒当歌。来,咱们端起来,为我们的同学情谊,不管白的啤的,走一个。”
“走一个。”四个人一仰脖,酒杯见底。
“来来来,吃菜。”稳定哥接着说,“明知道这些东西不安全还得吃,还得喝,没办法。”
菜包子放下筷子“嗤”地一笑:“听你这话,要不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就是沾点显摆。我们每天吃的是馒头,喝的不是白菜汤就是豆腐汤,干活累得跟王八犊子似的,不也得活着吗?”
孙子多说:“人和人咋能比呢,我们吃点喝点那是享受,领导整天吃整天喝就是负担,知道不?”
菜包子不屑地说:“嘁!那就是吃两天饱饭撑的。”
孙子多用脚在桌底下踢了菜包子一下,笑着说:“啥话到他嘴里就变味儿,他就这么个德行。”
稳定哥双手一摊苦笑了一下说:“我还真就得意他这一点。”
孙子多献媚地说:“领导就是领导,有修养。你们同学之间深情厚谊,难得啊!”
稳定哥调侃地说:“位卑不敢忘同学啊!”
孙子多说:“像你这样有良知的同学不多啦。沈局,我有个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稳定哥瞅瞅孙子多说:“说说看。”
孙子多说:“我看你们同学关系挺铁,我们这个小工程队也吃不饱,能不能把你手头的活儿给我们点?”
稳定哥说:“我手头有啥活?”
孙子多说:“当然是路桥活儿啦!”
稳定哥说:“你可饶了我吧。就你这小工程队,连个资质都没有,干路桥活儿是要走招投标的。”
菜包子有点儿不尿的意思:“靠!别拿大奶子吓唬小孩子行不行?我们不会挂靠啊?”
稳定哥有些不悦地说:“哎哎!你别整这路的,咱这儿还有女生呢。”
其实,稳定哥自从见到菜包子,心中就有了这种想法。原本想在酒桌上与菜包子密谋此事,没想到菜包子把孙子多领来,而令稳定哥意外的是孙子多居然公开提出此事,秩序就乱了。
稳定哥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酒桌上只叙友情,不谈工作。”
菜包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举手之劳的事,你都不帮,叙啥友情?”
田芳欠欠身子很淑女的样子,说:“蔡哥,咋的啦?沈局又没说不帮你,只是酒桌上不能谈正事,就是说了也白说。你说对不啦?”
菜包子觉得田芳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就借坡下驴地说:“我听田主任的。”
田芳甜笑着说:“蔡哥,真乖。俗点说,啥事都讲个缘分,对不啦?二位能到我们局里干活,这就是缘分。况且,蔡哥和沈局还是同学,这是缘上加缘,对不啦?”
接下来,就是少许的沉默。
孙子多见缝插针地抄起酒瓶子给各位倒满,说:“大家端起来,来,为我们的缘分干一个。”
孙子多、菜包子、田芳分别都干了,唯独稳定哥只抿了一小口儿,推说头有点疼就撂下了。
菜包子觉得稳定哥不是这路人,退学那天晚上,他们插科打诨一直捉弄了半宿,挺平民化的,这咋当上个官就这屌样?就嘟囔着:“咋的,当上个官,身体就金贵了?”
稳定哥摆摆手说:“不是,真的有点头疼。你们喝,我趴这儿眯一会儿。”
孙子多说:“别的沈局,不喝不喝吧,吃点东西。”
田芳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这样吧,你们喝,我送他回去。”田芳起身喊来服务员,交代说:“我送沈局回家,他们要什么就上什么,我明天过来结账。”服务员甜腻腻地说:“好嘞。田主任慢走。”
孙子多望着稳定哥和田芳离去的背影,心里骂道:多大个鸡巴事,还装头疼,至于吗?
孙子多猜对了,稳定哥根本就没头疼,这是稳定哥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要说头疼,就意味着这顿酒宴行将结束。作为办公室主任的田芳,当然心领神会。这是一种默契。
菜包子对于稳定哥和田芳的突然离去,觉得很没面子,说:“别管他。咱俩喝!”
孙子多立起身说:“你的心可真大,还喝个屁。走吧!”
菜包子瞅瞅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心里疼了一下,遂喊来服务员:“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