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莲乘舟顺流而下,金盏河水面金鳞万顷,港口附近十数只商船依次排开,纵横在河面上,巨大白帆迎风鼓起,气势壮阔恢弘。河的一岸楼座层叠高耸,沿河蜿蜒的繁华,便是青州城。
华莲站在船头,奇道:“船家,这是外来的船队吧?”船家悠然摇着船桨,目光也被那些大船吸引:“是啊,这是宋家的船队,来向凤家提亲的!”华莲思索片刻,“是那个船王宋家?”
“正是!这个宋家,可了不得啦,姑娘看你不是青州本地人,想来也听说过,南船北凤的说法吧?船王宋家,垄断大陆近半数的船只,航线遍布五湖四海,但凡走水路的商家,没有不与宋家有往来的。”船家自顾自说得起劲儿,华莲嘀咕道:“南船北凤?这么说,那小子家挺有钱的咯!”
船家听华莲这么一说,自然以为华莲是在说船王,接口道:“当然了……”
华莲眼皮忽然跳了跳,直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正指着自己。她朝预感的方向看过去,青州城岸边泊着的一艘大船上,一支半人粗的管状物正对着对岸。那东西看起来像是大型的火铳,遥遥指向对面荒山,而操控火铳的人影华莲极为熟悉。对岸或许看不清对面的情状,华莲人在河中,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对面山上有不少行人。
华莲心说不好,就听见“嗖”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被喷射出来。
来不及细想,华莲拔出背后的弓箭,满弓之后,箭矢泛着白光接二连三钻进水面。平静的河面顿时翻涌起白色的巨浪,层层波涛推送,距离华莲最近的大船只在眨眼之间逆着水流漂移了十来丈。紧接着一声巨大的炸裂声传来,华莲抬眼一看,被自己推远的船只上,船帆撕裂了巨大的口子,呼呼的火势正顺着桅杆蔓延向夹板,船上一片惊呼声。船底一波波的巨浪未曾平息,砸在船侧。在巨大的冲力之下,船只在挣扎片刻后还是翻在了一侧,不少人落水在翻滚的浪花里,河面乱成了一团。
船家顿时慌了神,指着华莲结巴着“你你你”了半晌,华莲:“船家,快,把船划过去救人。”船家不明所以,华莲刚才的作为他却是亲眼目睹的,见船家有点畏畏缩缩,华莲来不及解释,所幸恶人做到底,怒喝道,“不划过去我就把你丢下去!”
华莲所乘的船只划过去的时候,刚才那艘大船也行至此处,打捞落水的众人。索性被华莲打翻的船虽大,船上人却不多,又都是熟识水性的,不一会儿便都安全上了大船。
华莲上了大船,左右环顾,先是见一人眉眼温润,着一身青衫卓然而立,正是凤家独子,名离轩,此时他正和一个浑身衣袍浸湿的人说着什么。华莲这才发现那些浑身湿透的人,大多身着青州的官服。他们虽然刚从水里脱身,却训练有素地站在那人周围,一副如临大敌的阵仗。华莲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即装自己不存在,转过身,抬脚,却听凤离轩喊道:“华莲,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
那人穿着藏青底色白色滚边的官服,不及凤离轩介绍,朝华莲拱了拱手,开门见山地道:“在下沈琮,青州刺史,不知姑娘对在下有何不满,要青天白日袭击朝廷官员……”华莲心说这事儿可闹大了,谁知道你是朝廷官员,她顺带狠狠瞪视了一眼凤离轩:“你、你好……我是华莲。”她本生得明眸皓齿,模样很是俊俏,此时表情却精彩得好像哪个部位抽了筋一直疼到脸皮上。
凤离轩站在沈琮身侧,一脸的幸灾乐祸:“姑娘你长得倒也知书达理、人模人样的,行事怎么如此莽撞?还不给刺史大人认个错?”青州城人人都道凤家少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只有华莲知道,这人不说话的时候简直赏心悦目,一开口的破坏力,十个震天雷也比不上。华莲硬着头皮把刚才的情状描述了一番解释:“大人,对不住了。刚才情况紧急,权衡之下只好拉您下水了……”说罢还呵呵讪笑了两声,那笑声听起来就十二分的没有诚意。
凤离轩眼神瞅华莲:“真的是这么回事吗?”华莲目光回敬:“不然我好好的推翻船干什么,我有病啊?”
沈琮也不知道信了是没信,话锋一转,追问道:“我看姑娘身手不凡,敢问是师从何人?”
华莲一点也不想跟征岚扯上关系:“我没有师门,只是天赋异禀,从小力气就比别人大点。”
沈琮十分识趣:“既是不便相告,我也不多追问姑娘了。只是青州城当下有件棘手的案子,我看姑娘身手矫健又聪颖敏捷,想要麻烦姑娘跟凤公子,不知二位可愿意帮忙?”
凤离轩不假思索,朝着沈琮皮笑肉不笑:“沈大人指的可是近日城内有人失踪的事儿?不是我不愿意,我凤家生意繁忙,近日阿姐又要出阁,在下实在分身乏术。再说了,我凤家全家本分生意人,哪里有协助办案的能耐呢?”华莲瞪了凤离轩一眼,他凤家几代军火生意,白道黑道谁不让他三分,还敢自称本分人?
沈琮也笑:“青天白日试验武器,袭击当朝官员,导致……”凤离轩倒吸一口凉气,截住了沈琮的话:“那,免我凤家一年赋税!”
沈琮沉默了。凤离轩跟沈琮勾肩搭背:“我凤家世代经商,没利的事儿,我可不干。”
沈琮:“半年。”
凤离轩伸出一根手指,表示没商量,气定神闲地望住沈琮:“一年。”
沈琮:“成交。那么姑娘你呢?你帮我破获这个案子,我就对你的罪状一概不究……”
华莲摊手:“我还有得选?”
青州城有人失踪的事情凤离轩也是早有耳闻,然则他一心钻研武器跟机甲,从未想到沈琮会借机找到自己头上来。按照沈琮的说法,青州城的府衙一个半月内接到五起有人失踪的报案,分别是包子铺的老板娘孙氏、书院的教书先生、绣楼的绣娘、李家小姐和街头卖艺的大叔……每次接到报案的时间大约间隔七八天,消息传开后,青州城人心惶惶,往常繁华的青州城,如今冷清许多。
沈琮亲力亲为给华莲和凤离轩讲了一些情况:“包子铺的老板娘白天卖过包子,晚上她相公久等她不见回来,第二天就来报案了。书院的先生头天上过课,第二天学生们发现他没有来,四处找也不见人。绣娘失踪当天是替城东头苏家裁制衣服,回来的路上不见的……报案的时间跟他们失踪的时间相隔不远。”
华莲挠头问道:“他们都是在夜晚失踪的?会不会是贩卖人口或者绑票的?”
凤离轩摇了摇头:“如果是人贩子应该会从同一类人下手,比如女人和小孩。教书先生跟卖艺大叔都是成年男子,绑票的话,谁会去绑卖艺的大叔呢?”华莲有点不满:“是哦,求财勒索的话,青州的最佳人选不是凤大少吗?”
沈琮:“凤公子说得有道理。是不是夜晚还有待确认,出入城门的人我们都是严格盘查的,城内任何有可能的地方我们都派出人马搜寻过,这些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凤离轩:“那么会不会是寻仇的?”
沈琮:“寻仇这回事我们也考虑过,但经过我们数次调查,一则这些人都是本分人家,不曾有过作案前科,二则他们互相之间也少有交情,至今尚未发现有共同的仇家。”华莲附和:“寻仇的人一般会采取极端的手法让众人皆知,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另外……每隔几天就失踪一人的时间间隔让人觉得有点在意。会是同一伙人所为吗?”华莲认为这个时间间隔是个不错的线索,似乎在凤离轩面前扳回一局,朝凤离轩挑了挑眉。
凤离轩却不买账:“你患了眼疾?”华莲额爆青筋,还要说什么,凤家一个家丁跑来传话说宋家来了人上门提亲,催凤离轩早点回去。
华莲奇怪道:“有人向你提亲?”
凤离轩怒:“我家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