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白小舟摇身一变,成了方澜的师爷。
白唐变成了方澜的伴当。
白小舟的心情很好,好得仿佛自己踩着云朵在天上飘。他带着白唐跟在方澜身后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只差没长出条尾巴来摇一摇。
白唐低声问他:“少爷不问他把小白白要回来吗?”
白小舟瞪他一眼:“胡闹!宝马赠英雄,香车赠美人,我不但要把马送给他,还要再送一辆车才能衬得上他……”
白唐慌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少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心慌不慌?额头热不热?少爷别吓我呀少爷!”
方澜已经走出十几步远,回头冷冷地问:“你不是说要查案?”
白小舟一个箭步冲上去,“大人,咱们去瞧瞧从前那俩巡抚住过的地方!”
方澜一心想着救父亲,根本就没把那案子放在心上。他叫了个衙差在前面带路,冷眼旁观,在一边看着白小舟和白唐把第一个巡抚梁恒住的小院翻了个底朝天。
“这里历来是巡抚大人的居所。但是因为梁大人死得奇怪,徐大人来的时候就直接住在书房那边了。”
衙差如是介绍。
白小舟翻来翻去,一无所获。衙差笑说:“大理寺的诸位大人早就找过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白小舟咬牙切齿道:“这群废物,案子都没结就自作主张把两位巡抚的遗体都火化了,这下可好,叫我们白大人怎么查!”
说着用力朝方澜挤挤眼。方澜咳嗽一声,不耐烦地说:“正是。”
衙差冲方澜谄笑:“白大人要不要再去书房那边看看?”
白小舟嗖地窜到方澜身后,又是捶背又是捏肩,“大人辛苦了。现在大人想出去走走体察民情,对吧大人?”
方澜忍着嫌恶微微点头。白小舟又问:“那两位巡抚大人平时都喜欢去什么地方?”
接下来这半天,白小舟拽着方澜把昌北城游了一遍。
说是要体察民情,实际上是想和方澜一起游玩——顺便从旁观者口中探一探梁恒和徐远松的事,看一看他们两人有什么共同之处,查一查他们是否与人有过过节,死前是否曾经出现过什么异常的状况。
他们先是在梁恒平日常去宴客的明月楼吃了午饭,在徐远松最爱逛的古玩书市溜达一圈,再到梁恒素常去听曲的戏楼看了半折子戏,日渐西斜时去了徐远松喜欢的茶楼“忆江南”喝茶顺带吃些点心当晚餐。那茶楼跑堂的小二也是围观方澜进城大军的一员,见了方澜连忙把他们二人带到楼上,殷勤推荐一间临江的包间,“从前徐巡抚最喜欢在楼上看江景。”
白小舟戳了戳方澜。方澜不耐烦地问小二:“徐巡抚可喜欢坐在哪个固定的位置上?”
小二为难:“正是隔壁那间,可是不巧了——”
白小舟摆摆手,大方地说:“已经有人了是吧?没事,白大人觉得这里就很好。”
小二跑出去倒茶水。方澜脸上的怒意已经盖不住了:“你的手要放到什么时候!”
白小舟讪讪地把放在方澜肩上的手收了回来,“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包间里顿时冷清下来。
两人都注意到一个细细的声音,仿佛是什么人在抽泣。
声音的源头正是隔壁。
抽泣声时断时续,听来像是那人在很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白小舟联想到了徐远松的死。难道隔壁那人和徐远松有什么关系?
好在所谓的“包间”只是用木板和屏风隔起来的。白小舟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木板上细听。可惜,除了那抽泣声,再也听不到别的。
久久之后,隔壁才多了几个沉重的脚步声。白小舟想跑出去看,谁知方澜低声叫住了他。
“别动。”
有两个人从他们的包间门前过去了。
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方澜还是认出了其中的一个。
“走在后面那人是皇宫里的五品带刀侍卫。”
“侍卫?啧啧,难道来的是太子?”
方澜不解,“你怎么知道是太子而不是皇宫里别的什么要人?”
“在徐远松因为参与联名弹劾襄王被贬到通州当府尹之前,他一直在东宫当太子的老师。”
白小舟望向窗外一江远去的绿水,悠然道:“如果皇宫里还有谁会为了徐远松的死哭一声的话,这个人一定是太子。”
说着慢步踱到了隔壁去。桌上的茶杯还是满的,但是杯中的茶水已经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