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滚烫的热从脚底的防护下杀上来,就算战术护具牢牢地保护着身体的每一寸,连头发都不放出来,即墨也有一种随时会随时会熔化在护具里的错觉。
但也只是错觉而已,实际上,以即墨现在的身体,说是扔进岩浆里泡澡虽然有点夸张,但这样的“高温”绝对在即墨身体的忍受范围内,还有不少富余。
“难以忍受的灼热”仅仅只是还存在的人类潜意识的错觉而已。
即墨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并不仅仅是震惊于这片炼狱的世界,而是身旁这个标杆般挺立的老人。
他还是个“人类之躯”。
“又是地狱啊……我想起了最后一战,那个时候我正带着军队踏上联邦的第一港口,空中盘旋的轰炸机还没离去,城市的废墟上还燃烧着白磷的恶臭,做出那些事仅仅只是为了720吨的纯净水,呵……”
老人摇了摇头,迈开了步子: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这儿不会有人求救的。”
这句话很对,在这片化为熔炉的土地上,不可能有碳基生命还保留着原本的组成结构,所以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听到求救与哀鸣,只有在沉默中燃烧的死亡。
“吱吱吱——”
仿佛苍蝇般的絮鸣响起,毕竟这个世界不光光只存在着以人类为代表的碳基生命体。
突进级吗?!
警兆大作,镰刀瞬间从即墨影子里跳了出来,倒持在手,大腿绷紧,随时都会向着崩坏兽可能出现的方向施以致命一击。
按理来说,区区一只突进级崩坏兽根本不会给即墨带来任何紧张感,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不是独狼,还有一名年龄60+的队友……
砰!
电磁步枪的炸响将突进级还未钻出火海的身体直接崩下!
吟!
魂钢制的刺剑弹出,在极其优雅的弧度中洞穿了这头崩坏兽的躯壳,将它钉在地上,步枪调转,电光闪烁,轰鸣间将这头突进级打成了渣。
行云流水,作战服勾勒出了那苍老但依旧活力的肌肉!
“喂!别愣着!继续前进!”
David似乎不满于即墨的愣神,喊了一句,一枪一剑分外显眼,那头让普通士兵焦头烂额的突进级就这样被老爷子轻松斩杀。
可本人似乎觉得做了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毫无波动。
即墨觉得“再老的狮子也有口牙”这句俗语还是有他的道理的。以David刚才展现出的战斗技巧来看,哪怕是曾经的Ryuba也很难压制这个老爷子,如果让这个老人重回年轻时的巅峰状态,恐怕“最强”这个称号就没Himeko什么事了。
不过——Himeko……
一想到这个名字,即墨总觉得有些不安,可他说不清这种不安的预感究竟因何而起。
踏过正在崩解为碎片的崩坏兽,即墨赶到了David身前,小小的距离将这个老爷子挡在了身后。
他知道老人在寻死,可他不希望老人会因为无意义的杂兵而牺牲,想必老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喂,小子,我还没杀够本呢,别挡着。”
瞧,这就是这个老人的答案,和他想的一样。
呼——
沉闷的呼吸,地面在颤抖,滚石般的脑袋脑袋钻出了火焰,笨重地蹭向了即墨的方向。
等等!
轰!
火焰中摔出一栋燃烧的房屋,接着,在烈焰的残骸中,又是一只崩坏兽钻出了烈焰——战车级!
吱!吱吱——
这不仅仅是单纯的蚊噪,而是一群十数头的突进级!
一头碾压,一头战车,还有这些苍蝇般乱飞的突进级。
绝对能团灭一支装配全魂钢的22人小队。
“小子,那些苍蝇和战车交给你了,我就负责那只胖子了。”
“唉?”
“怎么?有意见?”
“不,我以为您会说——‘全交给我’,‘不要插手’之类的。”
“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面对着让常人战栗的恐怖,一老一少反而相当无所谓地交谈着,全然没有将这些可怖的巨兽放在眼里。
David果然如即墨所想的那样,绝不会将自己的命丢在无谓的杂兵和不经头脑的冲动中。
就算是“寻死”,他也希望自己是以最有价值的方式去完成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真是个理智到让人觉得有些可悲的人。
“了解,那那头碾压级就交给您老了。看上去有些奇怪,可能对于炎热有着较高抗性,请务必小心。”
说完,即墨就转向了那些突进级,还有耀武扬威般的战车,抖了抖自己的镰刀。
对于即墨来说,让这些崩坏兽仅仅是磨刀的劣石。
仅仅只是劣石而已。
战车级弓起背,通白的腹部胀起,甚至能看到条条流动的红纹,突进级的翅膀扇动间拉起了飞焰,似乎在这片炎炎地狱中,崩坏兽也得到了新的力量。
可有用吗?
收起镰刀,即墨看都懒得看,转过了身,没有什么意义,在他挥动镰刀的那一刻,这些杂兵的下场就已经注定。
而David的战况却吸引了即墨的注意。
老人的身躯在碾压级笨重的身体下不断跳闪,电磁步枪一次次在它那圆滚滚,仿佛容纳了岩浆的巨石脑袋上留下道道深痕,碾压级那短小的前肢连支撑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困难,更不用提保护自己那硕大的头颅了。
一枪,两枪,三枪,老爷子就像是个耐心的猎手,将这只巨大的“猎物”缓缓折磨着它全部的底力,就连即墨都看出了那头碾压级脑袋越来越闪亮的光纹。
三,二,一!
就是现在!
和即墨心中的计时完全一直,老人猛地拉开身位几颗电磁干扰弹丢向了那颗紧悬在安全线上的岩石头颅,高爆炸药想来很难给这种诞生自烈焰中的崩坏兽产生足够伤害,那么以扰乱崩坏能运作为目的的干扰弹呢?
轰!
在震天动地的爆炸和热浪中,结果很明显。
David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毫发无伤。
但即墨还是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因为他看出来这个老人的动作协调性带着不符合年纪的灵活。
——兴奋剂吗?
对此,即墨也只能叹口气,这是老人最后一战,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小子,你发现了吗?”
“……是的,这火焰很不对劲。”
顺着David的话,即墨转向了周围,不论是建筑,路面,还是刚才被消灭的崩坏兽,都带着极端高温的火焰,而更让他不解的,是这些火焰燃烧的原因。
他随手抓过了一团,是的,随手“抓”过来,在手心里,这团小小的火苗像是极其不安的动物般跳跃,溅射着火舌:
“是以崩坏能为燃料的——这一片,都是。”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即墨点头,承认了老人看似荒诞的推测:“这几乎蔓延了半个国家的大火,全都出自‘律者’的手笔,而且还在继续。”
手猛地握紧,将这团火苗彻底攥爆:
“老爷子,这次的律者,更强了。”
——嚓啷啷——
锐器摩擦着地面的声音。
即墨和David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也都看到了战术面甲内飙升的崩坏能显示指数。
两人对视,都是严峻的脸,却都没有后退,反而捏紧了武器。步枪和镰刀都对准了那发出锐响的火海深处。
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火海本身是以大量崩坏能为原料燃烧,导致了战术面甲对于周遭的崩坏生物的探测模糊了许多,能够让面甲起到如此反应的虽然不是律者那样的层次,却也比杂兵要高出太多。
是什么呢?
神侠上尉?禁卫军统领?还是冥灵?——!
火海中,走出来了一具怪异的人形。
它几乎半边身子变成了金刚石一般的瑰丽颜色,另半边身子却诡异地保留着碳基生命原本的样貌,一柄镰刀拖过来,啷啷啷地响。
即墨,愣住了,David听到了这个少年不可置信的颤音,仿佛被这高温蒸干了喉咙:
“——Ri……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