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即墨还是赤鸢,都在愣住了一瞬。
毫无疑问,之前的“蚩尤”,绝对是死了。
崩坏能核心的毁解,标志着崩坏兽的死亡,就连即墨都没有感知到“蚩尤”倒下的身躯中有半点崩坏能的再启迹象。
可是,为什么……
就在所有的不可能,沉寂的死亡中,那只灰白的头骨被钻了开来!
以极端暴力的方式,生生破开了那死寂的骨壳!
一只皙白的腕爪出现在碎片与破口中,突兀地钻入了赤鸢和即墨的视野。
是的,皙白。
完全没有崩坏兽那样生硬的苍白,而是那种非常诡异,又非常协调的皙白。
看到的第一眼,就能明白,这只爪腕一定是崩坏的产物,但是,却不会感受到一般崩坏兽那样让人感觉到些许恶心和恐怖的错愕,反而多出了一丝荒诞的……美感。
碎片,豁口,它在挣扎着,卡开了那片束缚着它的苍白尸壳。
短暂,而又无比漫长的一瞬间。
赤鸢的眼中,极其缓慢地捕捉着“它”破开尸壳的一寸一刻。
先是这只好似右手的腕爪,它翻转着,伸展着它的五爪,又是一声裂响,第二只爪又破壳而出,仿佛左手,它们交织在一起,翻飞,连携,像是舞蹈。
双爪忽然摊直,十尖展伸,像是忽然绽放的白花,紧接着,那双爪终于打开,在玻璃震碎一般的破音中,那双爪缓缓收紧,撑在那块巨大的尸首上,将一具星白的身躯“拔”了出来。
在暗云笼罩下,那具身躯却是难以置信的莹白,就像是出淤泥不染的白莲,剔透,澄净。
它终于现出了它的原型,流畅的线条,珠白的色泽,好似一块无瑕之玉。
它看上去很像一个人,但又完全不是,仅仅只是它的形体趋近于人类而已。
它没有头发,也没有眼睛乃至于五官,平滑地好像镜子,但赤鸢知道,它在观察着这个世界,就像是初生婴儿一样,好奇但又压凝着崩坏独有的可怕。
它的身躯上也同样是丝白,连光线似乎都成为了过银而落的水珠,散开来,完全不像是正常的白色那般反射着一切的光。
可是很美,真的很美。
同样的异样美感也曾经出现在一种崩坏的造物身上,那就是【律者】。
对于崩坏兽来说,形状越为庞大,越加怪诞,越证明着其个体内崩坏能储量的丰富与力量的强大,但是对于更加高级的崩坏造物来说,则完全是另外的极端。
【律者】便是其中的典型,几乎是完全符合人类文明审美的极致美感,就算是覆灭文明的【终焉】,也拥有着令人窒息的美貌。
崩坏是个极端矛盾的存在,它可以体现为文明发展中所积累的最恐怖的诡异,也可以凝聚为文明所沉淀下来的最美丽的形象。
可是,面前这个“它”,将“诡异”与“美丽”糅合在了一起,带来的是让赤鸢颤动的平衡。
“呼——”
世间,充斥着它的呼吸声。
赤鸢所看到的,就是这个瞬间。
因为下一个瞬间,它消失了,简直就像是偷走了时间,跨过了视线所捕捉的极限,在一i出现在了即墨的身后。
白色的爪,还有突然劈亮的紫电!
“崩坏能!——”
赤鸢的话还没说完,狂暴的能量风暴就将她整个抛飞!
无面之白感受着自身体内的崩坏能涌动窜流,它感受到的是曾经那巨大躯壳不可能企及的畅快!
它能感觉到,这每一丝的崩坏能流动都像是自己的肢体一样,肆意地随它操控!
那张无面之貌的脸忽然凹陷了一块,它在笑!
笑,什么是笑?
现在,它理解了,张开嘴,将自己的快意宣泄而出就是笑!
这就是您的礼物吗!
在电流般绽裂的崩坏能之中,撕裂着它狂欢的炽笑!
看啊!这才是它的力量!
这才是恐惧带来的力量!
在这片崩坏能溢光之中,响起了它毫无波动,但尖锐疯狂的宣誓:
【吾名——蚩尤!】
现在,面前这个被自己的力量轰中的家伙将会成为第一个祭品!
不过,祭品是什么?
不,不管了!
它现在只是想好好地,畅快地,恣意地宣泄着力量!
【死——】
兴奋至极的它是想要说“死吧!”这样完全代表着优势与生杀大权的宣判,可他当然没有说完。
轰!
音爆再一次破坏了空气,撕裂伤却已经完全不是蚩尤所关心的问题了,它现在像是一只滚落的石子,比赤鸢还要狼狈地飞了出去,砸在它原本的身躯之上,但它没有停下来,硅基的崩坏兽躯壳连出了一片碎解的炸响,简直就是缠在一起的轰雷。
还没停,它只感觉就连身上的空气也成为了推拖它的凶手,似乎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秒将它丢了出去,除了它自己,一切都成为了将它飞掷的方向。
它感知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脊柱,一节,两节……光感记录下来的影子叠重中,它足足撞破了三十二根脊柱节,才停了下来。
它先是倒在坑里,它飞滚的身体在这个躯壳上抛出来的纵坑里,云在它的眼前荡着,它有些懵。
发生了……什么?
它努力回忆着刚才的一瞬间,它很快乐,很疯狂地发泄着新的力量,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将崩坏能抽丝聚集在爪子上,然后挥出去——
崩坏能应该会先扰乱那家伙的力场及能流动回路,接着它的爪子会撕开他的肉体,最后将他劈成数块!
就像他之前在它的身躯上带来的侵蚀伤害那样!
可是,为什么……
铿!
爪牙扣在翻开的碎壳上,蚩尤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不!
我不能这样子,我不应该这样子!
【我是……】
它撕扯着嗓音,凹陷下去的面部透着创伤般的裂声。
呼!
空气被荡开的声音。
独属于它自身的崩坏能紫电被黑暗包围,它的眼中,只有一个拳头。
轰!!!
这一次,三叠音爆撞开了空气,就连脚下的硅基躯壳也再一次塌陷了下去。
远处,那些城市的遗骸被撞出了突兀的洞口,即墨站着,拳头稍稍垂下,有一点点的血迹从他侧脸划了出来。
“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