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只来得及听到风。
下一刻,遍布面部的光感细胞便被黑暗笼罩,可这并不是来自于那蚀骨般的刺痛,而是一种沉重的压痛感。
挤压撑在它那张无面的纯白上,塌陷了下去,正好是一个拳头的形状。
它又飞了一次,但这一次,它并不再像之前一样无措了。
旋转,压身,它的腰部拧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它倒栽于空中,双爪在氮氧混合之中抓取着,拉出了一道尖锐的爆响,紫电似的崩坏能亮起了一串爆开的光纹,足足五十米,都是这狰狞的爪印,残余在空中尚未散去。
与此同时,尖哑的嘶喝在空中拖过了五十米,终于摔在了地上,狠狠凿在地上,终于停了下来。
【哧——】
海啸一般的共鸣声从它的躯体内摇起,它的面庞凹下去一块,又缓缓复原:
【吸——】
凹陷,复原。
它在呼吸,仔细看,还能看到那被当作“口”的凹陷处旋起了气流。
大量的空气,不论是氮,氧,二氧化碳还是其它的稀有气体,全都被蚩尤捕获,压入体内,成为了它的身体运动做功时的新燃料。
瓷白的完美终于出现了裂缝,崩坏能的溢出余量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紫火,摇曳燃烧。
【呼——】
它完成了这一瞬间,抬起头,它能感觉到面前那独特的崩坏能。
黑色,纯净,没有一点点的杂色。
那是被一个个体彻底掌控的崩坏能,完全褪尽了其原本的崩坏能形态,成为了乖顺听话的武器。
蚩尤明白了这个“同胞”的强大,那种独属于他自身的崩坏能绝不是“恩赐”能够带来的。如今的自己就是“恩赐”带来的成长,但是他完全不一样。
他究竟是什么?
蚩尤仅仅只是闪过这一个疑惑,随即,更加狂暴的战斗欲占据了它的心神。
它舒畅地叹了口气,感受着这一刹那暴力欲带来的颤栗感。
它的十爪抽搐着,它抬起了身,脊柱也在轻轻摇摆着,那是上瘾般的愉悦。
【哈——】
它深深吐了口气,崩坏能过载运作时燃烧起的紫火从它凹陷的“口”中喷出,它稍稍顿了顿,也就是这一顿,颤栗感融通了四肢百骸,那份被黑色的崩坏能压制的不畅一同被紫火燃尽。
不一样又怎么样?
吾名蚩尤!
砰!
雷霆炸响。
一道紫光火电熔出的通道直指即墨,紫色的崩坏能擦出的光雨裂开了一切的阻碍,就连即墨身前那片吞没了大量苍白崩坏兽的黑潮也在这紫电的奔雷中碎裂消散。
一边的紫芒是极端的暴戾与噪鸣;
而另一边的黑域却是极端的寂静;
而在这接触的火线上,是两股不同的崩坏能相互碰撞撕扯产生的空洞。
空洞,哪怕是气体也被抽得一干二净。
火星,在怪物之间瞬时爆燃!
失去了大气压的这一小片薄薄的真空成为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崩坏能对冲的失衡点。这样的后果就是铺天盖地的流火碎星,以及将它他们脚下那具尸壳挤碎的能量风暴。
崩坏能,即使是前文明,也仅仅只是为其定下了“虚数能”这样虚无缥缈的定义,可仅仅只是这样虚无的,来自于现实之外的能量,就能让这片空间燃尽它可触碰的空气,欢跃起那不可视的粒子。
对于任何人类来说都是即死的爆燃之中,是怪物们的狂舞。
蚩尤看到了那柄镰刀,依旧是黑色,它甚至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但也更加兴奋。
它太想打败这黑色了!
它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迫切感,可它更加愿意跟随着这兴奋的源头恣意妄为。
爪指掠过脚下那碎裂惨白的躯壳,独属于蚩尤自己的崩坏能电纹闪过,它的长爪中就从曾经的尸体中拔出了一柄斧钺。
从拔出到挥击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没有任何迟滞;
甲壳,脱出,横劈;
仿人的小腿,手臂,腰部的出力拧为一致;
这三个要素使得它的攻击力量增幅了至少杠杆原理和向心力的加成,音爆已经成为了这两个怪物互殴时最基本的背景音乐,爆开的风压和这势大力沉的斧钺一同轰在了即墨的身上!
还没完!
在这样的搏斗中,仅仅只需要占领一次先机,那么压倒性的攻势便能即刻成为战斗的唯一节奏。
苍白的斧钺指挥着崩坏能的紫电一股脑地倾泻在即墨身上,或者说是即墨身前的镰刀上,每一次撞击都会将空气折磨得咆哮痛哭,武器格挡时的震响也被条绽的空气拉扯得支离破碎。
这是暴力,这是死斗,这也是独属于崩坏的狂欢。
“崩坏”,最本质的意义就是毁灭。
此时此刻,那让人目不暇接的崩坏能对撞已经无影无踪,不论是即墨的黑域还是蚩尤的紫霄统统消失为了虚无,只在他们的身周还缠绕着黑雾与紫电时不时的纠缠与爆裂,可他们拼杀的重点依旧是这冷兵器的碰撞。
单纯的崩坏能拼撞对于储量相当的对手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了,蚩尤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它采取了更加直接的方式。
斧钺,实际上这种武器它并不了解,甚至它完全缺乏“使用武器”这一知识所需要的概念,它是崩坏兽,它所记录的仅仅只是文明的相关内容,即使它现在在使用着这柄有熊代表性的武器,它的动作却完全没有这柄武器使用时该有的方寸。
更像是它延展出的肢体,暴力而无序地挥舞着。
它的本质依旧是崩坏兽,与其拘泥于武器,它更加擅长狂暴的野兽扑击。
狂风骤雨。
蚩尤的攻击就完美的解释了这个词语,将即墨压制地没有半丝还手的空间,斧钺和紫电画出了让赤鸢心惊胆战的壮兰狂图。
可她掩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明白,这个压制只是表面上的,即墨更加像是一条毒蛇,潜伏,寻找着那一闪而逝的机会。
所以,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干扰他注意力的半点拖累。
耳中压来了蚩尤逐渐扬起的吼叫声,它的每一次挥击都将即墨的脚往尸壳中压后一寸,它的攻势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它能感觉到,胜利即将来临,它将把这个“同胞”的脑袋——
咔!
一只手洞穿了斧钺挥舞的空隙,抓住了它的脸。
蚩尤的思维还停滞在即将获胜的兴奋边缘。
旋身,拧腰,投掼!
空中荡开了碎裂的波纹,在这一击下,遍布疮痍的巨大尸壳终于碎裂了。
风卷着碎屑,仿佛暴雪,在这其中,赤鸢缩着头,弓着身,勉力睁开一只眼睛。
她看到了那片独属于即墨的黑色崩坏能再一次冲天而起,在空中勾勒出了难以名状,但却是毫无疑问的怪物形象。
而那片紫电交织出的雷霄,则在这黑云的狂殴中任凭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