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粲
莺，黄莺。又称黄鹂、仓庚等。这是一篇体物言志的咏物之作。作者悲悯被幽禁笼中、独悬堂隅的黄莺，感类伤情，含蓄地表达了不自由、遭疏远和有志难伸的抑郁之情。本赋系残篇。《艺文类聚》卷九二、《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王侍中集》《全后汉文》卷九〇也有收录。
览堂隅之笼鸟，独高悬而背时［1］。虽物微而命轻，心凄怆而愍之［2］。日奄蔼以西迈，忽逍遥而既冥［3］。就隅角而敛翼，倦独宿而宛颈［4］。历长夜以向晨，闻仓庚之群鸣［5］。春鸠翔于南甍，戴集乎东荣［6］。既同时而异忧，实感类而伤情［7］。
（俞绍初辑校《建安七子集》，中华书局，2005年）
［1］隅：角落。背时：背运，时运不佳。
［2］愍：同“悯”，哀怜。
［3］奄蔼：昏暗貌。逍遥：徜徉，缓步行走貌。这里指太阳渐渐西行。冥：夜。
［4］敛翼：收起翅膀。宛：屈曲。
［5］向晨：临近早晨。
［6］甍（ménɡ）：屋脊。戴（rén）：鸟名，也作“戴胜”、“戴任”、“戴纴”。状似雀，头有冠呈五色。荣：屋檐两端上翘的部分，今通称飞檐。
［7］既同时二句：指莺与鸠、戴等生于同时而忧乐各异，令人感慨物类命运不一，不禁黯然伤情。
评
禽鸟类题材的赋作，现存最早的大概要算贾谊的《鸟赋》。虽说鸟入宅或许实有其事，是这篇骚体赋写作的现实因由，但它在赋中只不过是贾生坎懔情怀假托的代言者，与司马相如《子虚赋》《上林赋》中所虚拟的子虚、乌有先生和亡是公相比，其实别无二致。而王粲的这篇《莺赋》，仅从残存的十数句看，主要表现了对黄莺被幽禁笼中，独悬堂隅的不幸命运的悲悯之情。“就隅角而敛翼，倦独宿而宛颈”两句，生动地写出了黄莺处境的局促和心境的凄怆；而“历长夜以向晨”以下几句，描写黄莺看到笼外群鸟时的羡企与自伤，又蕴含着当时文人才士往往身不由己、寄人篱下，同时又不遇知已、难获重用的苦闷和不平。其体物更细腻形象，言志更自然蕴藉，已经做到了描绘形象与抒情言志的较好融合。这显然是一种进步。
从流传至今的作品看，鹖鸡、鹞鹰、鹦鹉、燕雀和鹤、莺等各类禽鸟都是建安时期咏物赋作者们热衷于蓦写的对象。曹植和王粲都作有《鹖赋》，曹操也作过一篇《鹖鸡赋》（据《大观本草》一九《鹖鸡》）；除王粲此篇外，魏文帝曹丕也有一篇同名为《莺赋》的作品传世；而曹植、祢衡、王粲、陈琳、应玚、阮瑀都有名为《鹦鹉赋》的同题创作。如此之多的同题赋作的出现，说明该时期无疑有过一个禽鸟题材抒情小赋的创作热潮。这些赋作上承汉末赵壹《穷鸟赋》等作品，对后来张华《鹪鹩赋》、鲍照《野鹅赋》《舞鹤赋》等名篇的创作，也有较深的影响。
（党万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