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卞口而游历,迄西山而弭辔[48]。观终古之幽愤,怀元王之冲粹[49]。丁战国之权争,方恬心于道肆[50]。学浮丘以就德,友三儒以成类[51]。洁流始于初源,累仁基于前美[52]。拔楚族之休烈,传芳素于来祀[53]。疆见誉于清虚,德致称于千里[54]。或避宠以辞姻,或遗荣而不仕[55]。政直言以安身,骏绝才以丧己[56]。驱信道之成终,表昧世之亏始[57]。悟介焉之已差,则不俟于终日[58]。既防萌于未著,虽念德其何益[59]。
[1]滥:靡费过度,这里是久久停留之意。石桥:即前文所说的吕梁,吕县泗水上的石桥。戏台:戏马台,古迹,相传为项羽掠马台,在彭城。《资治通鉴·梁纪》普通五年胡三省注引苏轼语曰:“彭城三面阻水,楼堞之下,以汴、泗为池,独其南可通军马,而戏马台在焉。其广百步,其髙十仞。”
[2]策马:驱马。钓渚:可以垂钓的水边地,指岸边。息辔:止马。四山:四塞之山。双渠:指谷、泗二水,在彭城。《史记·项羽本纪》:“至彭城……汉军皆走,相随入谷、泗水。”
[3]物华:自然景物,代指时间。推驿:演变。驿,通“绎”。舟壑:藏舟于谷壑,喻指本以为安全稳当之事,其实并不稳当。这里指世运不稳。典出《庄子·大宗师》:“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递迁:递变。
[4]谓:认为,觉得。徂(cú)岁:以往的岁月。悠阔:悠远。幽思:深思。方:正在,将要。根:扎根。
[5]皇祖:祖父,此指谢灵运的祖父谢玄。皇,对已故长辈的尊称。有解“皇祖”作晋元帝司马睿,但从下文引方叔征伐之典以及“克黜于肥、六”、“作镇于彭、沛”等事来看,解作谢玄似更确。谢玄是东晋名将,淝水之战中,他率领江北军队与前秦军队激战,大捷,并趁胜收复徐、兖、青、豫等州,后被封为康乐公。徽:美好。爰:发语词,无义。识:懂得。冲:冲虚。量渊:度量如渊。语本《老子》第四章:“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乎似万物之宗。”
[6]降:降下。俊明:贤能明智之人。镜鉴:镜子,引申为警戒、参考之意。鉴,镜子。回:回旋。风猷(yóu):风仪与谋略。昭宣:显扬。
[7]道:国运。底:底下,犹言低潮。国难:当指淝水之战。有:词头,无义。覃:延及。黎元:黎民,百姓。两句言在国运惟艰的时候,谢玄建立大功,恩被苍生。
[8]士:官僚阶层。民:老百姓。颂歌、谣咏:均为歌颂之意。渥(wò):深重。
[9]采芑(qǐ):指《诗经·小雅·采芑》篇,内容是歌颂周宣王时方叔南征荆蛮的事。致:取得,得到。汉广:指《诗经·周南·汉广》篇,本为情诗,但旧《诗序》认为该诗是在歌颂文王之美德。发言:犹言表达心声。
[10]氐:古代西方的一个少数民族,又称西戎;此指前秦,前秦是由氐族建立的政权。搏翼:拍打翅膀,喻武装侵犯。NFDC7(zhù):通“属”,系,囚禁。云网:如云的密网,喻前秦军队之多。所禁:禁地,指前秦军队进入了东晋领地。
[11]驱:驱赶,赶走。黔萌:黎民,百姓。萌,通“氓”,百姓。蕴崇:积聚,这里指聚敛民财。园陵:帝王的墓地,这里指司马氏在洛阳的坟墓。湮沉:埋没,毁灭。
[12]锡:指张天锡,前凉国君,376年被苻坚攻灭。残落:破落,灭亡。河西:黄河之西,指前凉所在的凉州。序:指朱序,东晋时的襄阳守将。沦胥:全部沦陷。胥,表示总括,都。汉阴:汉水之南,指襄阳。379年前秦出兵十七万攻陷襄阳,俘朱序,为南征打下了根据地。
[13]方城:春秋时楚国北部的坚城,为古代九塞之一。地在今河南方城县。折扃(jiōng):断裂城门,意即攻下。扃,门。扰:侵扰。谯:谯郡,汉晋南北朝均置,辖地相当于今河南、安徽两省交界地带。颍:颍川郡,辖地相当于今河南中部、南部。谁任:任谁,意即派谁来抵挡。两句中的方城、谯、颍等地,均泛指当时东晋淮北之地。前秦在攻打襄阳的同时,还派七万军队攻下东晋的彭城、淮阴、盱眙等要地。
[14]缺才:缺乏英才。贻:留下。兴治:兴旺有序。
[15]祖考:祖先。邦壤:国土。幽人:隐士。枉志:委屈自己的志向。谢玄晚年上疏要求解甲归田,可见谢玄也有退隐东山的志趣;这在谢氏家族子弟中多见。
[16]体:体察。飞书:用射箭传书,指鲁仲连事。《史记·鲁仲连列传》载,齐将田单围攻聊城岁馀而不下,鲁仲连为书射入城中,遗燕将,燕将自杀,聊城破。齐欲封鲁仲连爵位,鲁仲连逃隐于海上。远情、通识:当均指远见卓识。悟:领会。犒(kào)师:用酒肉等慰劳军队。《左传·僖公三十三年》载,郑国商人弦高路遇秦军偷袭郑国,他就假借君命犒劳秦军,秦军以为秦国的作战意图已被郑国知道了,于是班师,无功而回。
[17]迨:待。明达:明达之人,指有远见的大臣。高览:高瞻远瞩。契:合。两句言国家有难,必须待睿智之臣来挽救,这是古今不变的。
[18]拔:抽取。渊谟(mó):深远的谋略。潜机:事情隐伏着的机缘。骋:尽情施展。神锋:神勇的兵锋,此指军威。云旆(pèi):如云的战旗。
[19]驱:驱赶。斥泽:盐碱沼泽地,此处“斥泽”、“坑谷”均喻指前秦军队在淝水战败后的狼狈处境。风靡:顺风倒下。蹙(cù):收缩,聚挤。鸟窜:像飞鸟一样逃窜。
[20]中华:古称黄河流域一带为中华;此代指东晋的江南地区,因作者认为东晋是中华正统所在,故称。免夫左衽(rèn):意即华夏民族免于被外族统治而同化。左衽,衣襟向左,少数民族的服装特色。衽,衣襟。典出《论语·宪问》:“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江表:江外,长江以南地区。此焉:于此,从此以后。缓带:腰带宽松,借以指代汉族的服装特色。
[21]既:已经。克黜:这里指战胜。克,能够。黜,消除。肥:指淝水,在今安徽境内。六(lù):春秋时有六国,为楚所灭;后设六安郡,地在今安徽六安市。“肥六”泛指淝水流域。383年,前秦与东晋在淝水流域发生大战,史称“淝水之战”。作镇:作为镇守的长官。彭:彭城,今江苏徐州市。沛:县名,秦始置,后沿袭;今江苏仍置沛县。前秦军队从淝水败逃后,谢玄率军乘胜追击,八月至下邳,攻下彭城。
[22]晏:平定,安定。皇途:大路。天威:国威。河外:黄河之北,指少数民族居住地区。
[23]扫:荡除。东齐:指古齐国之地;因处于东方,故称。宁、泰:均为安宁、平定义。西崤:指崤山;在今河南洛宁县北,西北接陕西县界,东接渑池县界。谢玄驻镇彭城后,派军继续北伐,相继攻陷兖州、青州、黎阳,谢玄收复了山东、江苏、安徽、河南、河北数省交接地带的大片国土。正当谢玄准备进据洛阳以攻取关中时,东晋政府却以“征役既久”为名撤军了。
[24]值:适逢。均:权衡轻重之石。秉均即执掌衡器,喻指执掌国政。《诗经·小雅·节南山》:“秉国之钧,四方是维。”代谢:变化。当指太元十年(385)谢安病逝、司马道子接替谢安执掌国政之事。大业:当指统一全国的事业。兴废:司马道子昏庸无能,不谋北伐,统一大业于此荒废。
[25]无忝:无愧。乐生:指乐毅,战国时燕国名将。燕惠:即燕惠王。燕昭王用乐毅为上将,率领赵、楚、韩、魏等五国联军伐齐,攻占七十馀城;燕惠王继位后,中齐国反间计,罢免乐毅;齐国乘机进攻,大败燕军,尽复失地。两句言谢玄横扫东齐,与当年的乐毅相比毫不逊色;而谢玄之壮志未酬,亦颇似乐毅当年事。
[26]抱:持。明哲:明智,洞察事理。伐:自夸才能。奉:通“捧”。宏勋:大功。是:指示代词,复指“宏勋”。税:通“脱”,解去,放弃。
[27]捐:交出。七州:指徐、兖、青、司、冀、幽、并七州;谢玄因淝水战后收复失地有功,朝廷加封他都督以上七州诸军事。爰来:迁居别处。归:返。五湖:指太湖及附近的滆湖、洮湖、射湖、贵湖;这里代指会稽郡。投袂:甩袖。谢安死后,谢玄不为朝廷所重,因病上疏十馀次求解职,才授玄会稽内史。
[28]屈:委屈。盛绩:盛大的功绩。平生:一生。申:陈说。远期:远大的志向。暮岁:晚年。
[29]曩载:以前的记载。宋:宋以及下文鲁、晋、吴、郑、荆(楚)、曹等,皆春秋时诸侯国名。鄙:边邑。阳秋:即《春秋》;晋代避简文帝母郑太后阿春讳,改“春”作“阳”。春秋时,许多诸侯国都有本国的史书,其中鲁国的史书称“春秋”。鲁经:鲁国的经书;当指《春秋》和《左传》。
[30]申好:请求建立友好关系。晋国是诸侯霸主,但为了牵制楚国,也不得不通好于吴。凭威:借助武力。郑国是小国,借助于楚国的武力以伐宋。
[31]反师:回师;当指楚、郑两军占领朝郏、城郜、幽丘三地后合军伐彭城事。曹门:宋国西北面通向曹国的城门。将:将要。塞:堵塞。宋国的彭城被楚、郑两军所占,故云“塞”。夷庚:宽平的大道。
[32]纳:使入。楚国使鱼石等回到宋国并封鱼石等于彭城。五叛:指宋国的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五人。长寇:长期侵占。伐:攻取。三邑:指宋国的朝郏、城郜、幽丘三处城邑。彭:宋国的彭城(今江苏徐州市),是当时各国的交通要道。
[33]美:赞扬。西:指宋臣西吾。忠辞:指西吾针对国人为五叛回国而担心的事所说的话(见《左传·成公五年》),他分析时势,安定了人心。快:称快。韩厥:晋朝的中军将军。奇兵:指韩厥退楚军事。楚立五叛于彭城,楚军回去后,宋军开始攻打彭城,楚军来支援五叛,而晋军复来支援宋军,最后迫使楚军退兵。
[34]追:追忆。项王之故台:指项羽掠马台,见本段注释[1]。迹:探寻。霸楚:指项羽;项羽自号西楚霸王,都彭城。遗端:遗留的史迹。
[35]挺:直立。宏志:大志。总角:古人未成年时束发为两结,形状如角,称总角。奋:任,用。英势:英武之姿。弱冠:古代男子二十岁成人,开始加冠戴帽,其实身体尚未壮实,故称。项羽少时学书不成,说要学“万人敌”;起兵时,年二十四。
[36]两句写项羽英武盖世的气概。语出《史记·项羽本纪》“力拔山兮气盖世”。
[37]始:起初。飙起:像狂风般迅速起来。勾越:古越国之地,这里指会稽郡。项羽和他的叔父一起起兵于会稽。电激:像雷电般激烈冲撞。衡关:当指函谷关。项羽在巨鹿与秦军主力决战时,刘邦却偷袭并攻下空虚的长安,于是项羽大怒,攻破函谷关,要与刘邦决战,故此云“电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