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象虚浮无力,浑身滚烫,盗汗昏迷,这怎么看都是得了瘟疫病入膏肓,回天乏术。尹大夫又为元笙施了几针,听到元笙呼吸稍微通畅些,渐渐趋于平稳,停手取针。
“她怎么样?”慕容恒迫不及待地问。
“情况不太妙,按理说瘟疫病发需要一段潜伏期。可是王妃体内的疫病传播日益增剧,也太过奇怪了些。”
慕容恒体内怒气增长,“我不问你过程,我只要我的王妃完好无埙的活下来,不惜一切代价。”
尹大夫看了他一眼,“老夫倒是有方子能暂缓王妃的病情,只是根除疫病灾害还需要一些时日,且城中人手不够,还请王爷多找些大夫一起研究新药,民间神医都是真人不露相,比起京都那些只给皇亲国戚的御医来说,更靠谱,当然,当前之事还请王爷挪步,将得疫病的人隔离起来。”说话有条有理,无意中敲打王爷,慕容恒哑口无言。
慕容恒深深看了元笙一眼,他知道现在留下来不合时宜,可是他什么也都做,一直静静守在元笙身边,没有元笙的慕容恒,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强硬地带着怒气,“本王自有分寸。安伯,将人带下去给元筠和伯爵少夫人诊治。按王妃的吩咐,把所有染疾的人一起隔离。任何人不得探望。小荷,把药煎好端上来。”此时的他无心公务,但红尘杂事任尔琐碎,也是需要慕容恒过目处理的。
张氏领着大夫去隔间给元筠二人瞧病。赵翊自幼身体不好,喝了大量汤药身体形成抗体倒也没受感染,苏宁陪着元笙呆了一天连个疹子都没有。
可怜元筠小宝儿遇到人潮拥挤摔倒腿上破了皮,也没逃脱被感染的霉运。不过好歹他能在里屋里陪着姐姐。
元笙刚刚转醒,就看着床边有一个大脑袋往上凑。那人一见她醒过来,眼睛里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珍珠串成群结队地掉下来。小孩子虽然有着超乎年龄的睿智,也不畏惧生死,只在最重要的人的面前才能显露真实情绪。
“姐姐你醒了!”
抬起手臂想摸摸元筠小宝儿的头,使不上一丁点儿力气。元筠眼尖,立刻在元笙头下塞了一个海棠花绣枕,扶着元笙的脖子搭上去。
“姐姐莫乱动,好好休息,王爷姐夫已经让大夫在研究新药了,很快我们都是没事的。”这话元筠说出口,心里也没底,元笙脸上的浮肿已经消退,带走了好容易将养出来的婴儿肥,留下了斑斑点点的红疮,面部可怖。整张脸呈回青色。
“什么时辰了?”元笙这一觉睡得也太不安生,孤身一人在一片灰茫茫的隐雾中,怎么走都走不出来,醒来仍是头昏脑涨。
“才刚过一个时辰,姐姐起身喝药再睡吧。”少年在床边的小桌上端起药碗,一口一口喂给元笙。好苦,这苦让她直皱眉。喝完最后一口,元筠小宝儿将蜜饯放到她的嘴里,甜意充满整个口腔。
元筠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元笙,无微不至。收起碗,乖乖地坐到她的床边。
“好了,姐姐,你休息吧。小宝就在这里守着你。”元筠害怕,姐姐一睡不起。
刚刚睡醒,她也不想重新睡去。问过元筠需不需要休息会,少年摇摇头。少年的懂事似乎已经让她忘了弟弟也是正在病中。少年捏着元笙的手不放开。
“姐姐不困,腿上的伤可好些?”
“不疼了。”
“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告诉姐姐。你好了才能好好照顾姐姐。”十一岁的少年足以懂得隐忍,鼓着腮帮子说好。
元笙知道少年心中的婉转心思,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勾了勾嘴角,她本就生的娇俏美貌,脸上的疮也不会影响到她的迤逦,就算是在病中也别有一番病弱的美态。她笑着,倒像是恢复了些鲜活的颜色,脸上的青灰褪去。
但这些在元筠眼里的好转都是假象,支走他离得床远些,掏出手帕忍不住喉咙的干痒疼痛,重重咳嗽了一声。元筠转过来,她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为数不多的笑意,只是多了几分强撑。
元筠继续在长桌上练着元笙吩咐他不可荒废的字。少年掩下担忧继续,元笙掏出之前慌不可乱塞在被子里的帕子,鲜血红染。又若无其事对着窗外发呆。
浑浑噩噩过了三天,元筠毕竟年岁小,不堪重病倒在床上,昏睡着说自己身上痛痒厉害。止住他胡乱动作的手,轻声哄着他把药喝了,乖乖睡觉。再看元笙整个人已经呈尘烛之势,若,怕是再熬不过去了。在窗外看着瘦弱的走一步歇一步的元笙。
屋外等着伺候的小荷自从她家小姐得了病,眼泪没有一日消停过。春意面色也越发冷峻,在不见人的暗处偷偷哭过几次。
书房里,慕容恒脑袋闷疼。
窗外的树枝积上厚厚一层雪,枝丫不堪重负被积雪压断。一如此时的慕容恒对发生在元笙身上的事一筹莫展。作为一个男人,第一次感到如此挫败。
“庸医,一群庸医,本王看你们也不配继续做名扬万千的太医。”跪下的所有大夫规规矩矩,身子颤栗。身边还有楚王恼怒甩下的茶杯渣子。
“留着无用,接下来这段时日,一天研制不出新药,本王便一日杀一人。”无能之人统统为本王和王妃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