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晨忙到深夜,草草用完了几口饭,元笙躺在简陋的床上睡去,慕容恒的味道已经消失大半,这个人快两个月了也没回过一次。
皮肉传来的酸痛已经达到极点,困意袭来却是无法入睡,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束缚了手脚。
小荷在榻上睡得昏沉,房外有春意守着,
眼睛睁得大大的,桌上为什么会有两个茶杯立着,床边一股冷香传来,陌生人的味道,她睁着眼睛也不好继续装睡,此人进了屋子,春意守在门口都没有察觉,武功高强,装作不经意地翻身,把手放到枕头底下,摸索慕容恒之前送给他的匕首。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元笙一惊。
床旁边有利器出鞘的声音,元笙也不装了,直立立地坐起来,身形与慕容恒差不多,却不是他身上熟悉的香味。
陌生又带着熟悉的声音想起,“王妃的警觉还是差了一些。”
搜索脑中片刻,她一定没有见过这人,虽然没有杀意,但还是紧紧裹住被子缩到墙角。
“你是什么人?”能够将黑阎军视若无睹的进了军营,如同逛自家的后院一样,此人深不可测,元笙不敢掉以轻心。
黑衣男人没有罩着头巾,披散着头发,散发着冷气,若是在深夜没有听见咚咚的心跳声,元笙都不会以为眼前这个黑影是个人。
那男子借着月色将匕首递给元笙,她哆嗦着手接过来,小脸却还保持淡定,“夜半打扰,怕不是君子所为,阁下还是趁早离开吧。”
元笙脑补得厉害,短短时间内已经脑补了各种死法,脸上的神色不停变幻。
任元笙再怎么想,她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就是离家一年的元箫。这说出去谁能相信呢,不过一年时间,长得如同十岁稚子的男孩如今节节竹般飞窜得老高。
赫连嘉措眼底闪过失望,从元笙进帐篷之前,他就已经在帐篷里喝着茶等着元笙。丫鬟送来热水,他就坐在一旁看着暖香软玉,侧过身不敢有所动作,潺潺水声消失,美人出浴,活色生香,穿着里衣上了塌,顾不得头发半湿捶打着肩膀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梦里也不得安稳。用内力悄声儿地给元笙烘干及腰的长发,他散落的发丝和她的纠缠在一起,黑阎果然名不虚传,快被发现之际,抽出发簪声东击西。才得以见元笙一眼。
许是白日太过劳累,一刻钟不到元笙便幽幽转醒,发现了他。
美人不识君。将匕首归还给元笙,她只是拿着匕首不放,也不出鞘,像只惊吓的小鹿,迷了路,茫然看着面前的危险。
借着月色,元笙终是发现这人脸上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她认识的成年男子如同慕容恒和赵翊一般的却是不多,古代的女子很少见外男。
异域的脸,腔音却是熟悉,只有一个人,可是才过了一年,也不会有眼前这个人的威武霸气,俊朗风姿。
突然男人有了动作,从胸口处拿出一把折断的桃木梳,视若珍宝,问元笙:“你,可以再帮我梳一次头吗?”
眼神与记忆之中重叠,回忆汹涌澎湃,扔掉手中的匕首,“元箫?”
“是我。”声色分明。
造化弄人,面对一整天的疲惫和害怕,突然给她惊吓,又是惊喜的却是出现消失了一年的人,元笙心中紧紧的弦断了。
呜呜几声,扑在他身上捶打他,“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坏小子,走了一年也不送封信,你姐姐成婚,让人给你传信,你却连消息也不给我回一个。如今突然出现,还来吓唬我。”
还好不是什么危险,若是,那她连保命的手段都没有。
她每日虽然都和慕容恒送信,可是却没有人在身边陪着,也不能向他诉说心里委屈,不能让前线征战的丈夫分心,一个人默默地承担。
在军营中看不见爹娘,没有相熟的人。如今看见相熟的赫连嘉措,一下子崩溃。先前强忍的坚强和淡定,尽数化作灰烬。
跪坐在他面前号啕大哭,少女的委屈侵袭了他整个身体,清香就在眼前,僵硬地环住她的肩膀,“别哭。”
他想带走她,可是现在她知道,元笙不会跟他走的。
发泄完情绪,元笙执起断掉的桃木梳,轻轻地梳理赫连嘉措柔顺的长发,照常帮他绑完发辫束起,不敢点着蜡烛,只能借着月色端端打量着他,不知道何时已经长成城北徐公的气宇轩昂,只有眼睛在夜色下是不同大祁人的琥珀色,摄人心魂,美的惊心动魄。
“咱们家的元箫长大了。”元笙感慨地说,复又想起一个在王宫之中只能依靠自己的王子咽下的苦难以言喻,心疼他。
元笙唠唠叨叨的和他絮叨着,赫连嘉措也嗯,哦,是的回答。
手中的桃木梳还带着似幽暗的皂角香,元笙记得这把梳子,“这梳子断成这样,用起来不顺手,姐姐明日再送你一把。”桃木梳小小的只有元笙的手掌大,如今折断,只能堪堪带起少缕的头发。
她不知道这把梳子从他走后,每日必定携带在身,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碰,无数次的追杀他都一一躲过,却不料中了敌人的埋伏,杀手想一剑刺穿他的胸膛,桃木梳为他生生挡了一劫。剑气太多剧烈,断掉的桃木梳碎成一把桃木灰。
受到了惊吓,元笙睡意全无,门口有大部队的声音传来,她不自觉捏紧被角,春意的声音在门口想起,“王妃,军营之中有敌来袭,那人已经闯进军营,不知所踪,还请王妃更衣,让奴婢进来贴身保护王妃。”
片刻不得回应,春意不得不多想,小荷今晚值夜,却在榻上睡得安稳,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醒来,生怕王妃遭遇不测,踹门便要进去。
元笙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春意,让人全都退下,你进来就好。”
秉退了人,春意走进去,撩起门帘,闻着空中残留的迷香,幸好王妃之前用了冰蚕解百毒,小小的迷香还不至于迷晕了王妃。右手甩出软剑,朝着里头走去。
看见王妃房里多出来的男子,瞳孔紧锁,甩出软剑作势就要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