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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死敌

无双城,仙盟分舵,会客厅。

凌姚仙子立在窗前,举目远眺。白衣如雪,有风吹来,长发飘飘。

身后,华晨真君高坐主位之上,老脸上皱纹横生,花白胡须无风自动。周身毫无灵力波动,如同一风烛残年的垂垂老人。

他端过桌前茶盏,举到嘴边,又放下。客座满堂,皆无言语。气氛冷到了极点。

门外小厮端上新茶,再次换下旧茶。若没记错,这已经是第六次添茶了。

今日一早,华晨真君带着凌霄宗,毒龙谷,千叶门等一众脱离仙盟的修真势力找上门来,借寻人之机逼迫各门派及仙盟退出锁龙城。

宝来洲,昔年屠神之战,因与洲州之地相隔通天海,拒绝加入仙盟,所以并未被战争波及。以至南蛮洲,东北夷洲,西南凉洲无数宗门先辈成立的仙盟顶尖修真死伤殆尽后,一跃成为大陆上最顶尖的修真圣地!

华晨真君便来自宝来洲,做为宝来洲极具实力的修真门派——奇艺阁少主护道人,得知少主于锁龙城失踪时,不远万里甘冒奇险横渡通天海,赶了过来。

为了找到少主,在锁龙城出现过的势力,皆被华晨真君“请”到仙盟来了。

凭一人之力,隐把各大门派踩在了脚下。化神真君的强大可见一斑!

当时,锁龙城门户大开,一众修真门派以请回先祖遗骸为由,前后脚赶到。

最早到达锁龙城的势力,便是仙盟!若非说这奇艺阁少主失踪与出现在锁龙城的势力有关的话,仙盟嫌疑无非是最大的。

身后,华晨真君慈眉善目淡笑出声,“考虑得如何了,堂堂化神真君心平气和苦等三个时辰,已给足你仙盟面子。舵主莫要让本座失望才是。”

凌姚保持旧姿,背对众人,一言不发。

气氛又为之一冷,堂下众人无不忐忑,生怕这仙盟分舵舵主的傲慢无知,触怒化神真君,殃及自身。

如今灵气稀薄,真君之境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当真便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一般,俯瞰众生,让人生不出丝毫抵抗之心。

忽有一阵“啪嗒,啪嗒”的声响透过窗户飘入耳中,凌姚含霜玉颜终于起了一丝笑意。

客厅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时刻观察着这位华晨真君的一举一动。

华晨真君也不生气,轻抚长须,笑声似乎更大了些,气势为之一变!仿佛一下子年轻了数十岁,一双老眼如鹰隼般,扫过堂下众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蒸腾。

先礼后兵!

“真君息怒,千叶门愿意…”

“且慢!”凌姚一声厉喝,素袖一挥,转过身形直视千叶门门主,义正辞严。道:“柳天南门主,锁龙城乃我仙盟无数先辈前赴后继,舍身取义换来的,岂能由尔等叛出仙盟之徒指点!”

“真君只为寻人,凌姚仙子何苦寸步不让!”千叶门门主一脸不快,朝身边众人摊了摊双手。

退出仙盟乃大势所趋,何故扣下一顶“叛徒”帽子。在场众人无一不面有怒容,唇舌相击。

“凌姚仙子请慎言,我毒龙谷与仙盟早无瓜葛!”

“胡言乱语,休要污我凌霄宗清誉!”

“无知小辈,气煞我也!”

……

堂下乱做一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华晨真君立刻由掌局者沦为局外人。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放肆!”华晨真君一拍桌子,眼神如电,声如洪钟,怒喝道:“你们当本座死了不成!本座今日只为寻人而来,可不是来看一场闹剧的,诸位道友,莫要站错了队,害人害己!”

一字一句气势磅礴,无不如山如海,慑人心神,堂下瞬间安静。

“真君寻人是假,意图染指轮回井是真吧。”凌姚不卑不亢,针尖对麦芒般,冷声道:“贵阁少阁主自入这中洲之地,先后屠杀收服了五阳,上水,金刀等诸多势力,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且不说贵阁少阁主失踪乃真君一面之词,即便真失踪,也是咎由自取,何故一口咬定与锁龙城有关?”

华晨真君老脸一横,怒气更盛,周身气势再变,一股无形威压直逼凌姚,喝道:“若非少阁主于锁龙城失联,本座岂会亲赴这不毛之地!无知小辈,莫要自误,待本座寻回少阁主,自会归还锁龙城!”

华晨真君语气强硬,大有威胁之意。一身灵力犹如实质,澎湃汹涌,肆意飘荡在这客厅之中!客座之上,已有不少人吃不住这股恐怖威压,纷纷运功抵挡。

“真君若想兵不血刃逼迫仙盟退出锁龙城,这点本事还不够看!世人皆畏惧你华晨真君,不代表我仙盟便把你放在眼中!”凌姚面色微白,显然也抵挡不住这股威势,话语却越发尖刻。她缓缓坐回主座,与华晨真君仅一桌之隔。

绝世身姿骤然爆发出丝毫不逊于华晨真君的上位者气势。

逼视堂下众人,双目如刀,凛然道:“传闻月氏一族曾从轮回井中得到逆天传承,屠戮世间。若这股邪恶传承再现,又将是一场浩劫!轮回井关乎我三州诸派生死存亡,诸位道友切莫做了人人唾弃的千古罪人!”

“这……”

堂下众人无不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千叶门门主柳天南,此时微微将目光向着高坐主位的华晨真君移了移。见这老鬼眉宇间虽有怒色,却不再言语。当下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要说这轮回井,凌姚师尊半步帝君之境的人物,也无法进入探查。她自然不担心华晨真君能从轮回井中讨到好处。

若是千叶门,毒龙谷之流要求仙盟退出锁龙城,只要得到相应好处,她自然也乐意退出。

偏偏是不曾加入屠神之战,却要强分一杯羹的宝来州修真。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由着心底的执拗性子硬抗华晨真君。

若是华晨真君敢明着对自己出手,凌姚自信三息之内,华晨真君必死无疑!

谁让她有一个半步帝君境,又极其护短的师尊呢?

此刻,作为仙盟总堂掌舵人,都成真君隐匿气息,正坐在湖心亭内饮茶。

这老头也颇有性格,一身紫色长袍搭配一双乌神木木屐,翘个二郎腿,一手抠脚,一脸享受……

修行之路,如履薄冰,步步凶险。无不在人性的丑恶里挣扎求存,一路披荆斩棘,往往从万不存一的必死之局博一线生机!鲜有人能一路坦途直入真君之境。

面对小辈有恃无恐的无礼之举,华晨真君微微皱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收敛气息,缓缓变为原先佝偻慈祥的模样,朝众人开口道:“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一阵沉默之后,千叶门门主率先起身。道:“真君,我千叶门旨在请回先族遗骸,好意在下心领。但实在无心这轮回井之争,即日退出锁龙城,此间之事,再与我千叶门无关。”说完朝华晨真君,凌姚各行一礼,告辞离去。

“凌霄宗愿意退出。”

“毒龙谷愿意退出。”

……

各门派接连离开。会客厅中只留下凌姚与华晨真君两人。

“好,好,好。”华晨真君连说三个好字,怒极反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舵主好手段!若我阁少主有任何闪失,就算横渡通天海要承受惨痛代价,我阁也必血洗仙盟!”说完大袖一甩,起身欲走。

“真君且慢!”凌姚起身,似有犹豫之色,缓缓道:“若真君一口咬定贵阁少阁主于锁龙城失联,何不去朝天宫寻一寻?我仙盟之士到达锁龙城之时,朝天宫老祖可早在那了,却未见贵阁少主踪影。”

“你是说,我家少主失踪与朝天宫有关?”华晨真君转身,一股化神真君的强大气息扑面。

凌姚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冷眸中闪过一丝讥讽,道:“怎么,害怕了?还是贵阁少主失踪一事本就子虚乌有,只是真君名正言顺立足中州的幌子?又或是……”

“胡言乱语!”华晨真君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湖心亭。

都成真君收回抠脚的手,置于鼻间嗅了嗅,随后端坐身形,似闭目养神。瞬间如变了一个人般,仙风道骨,儒雅出尘。

凌姚很快出现在他身边。

“师尊,脚气是病,得治!”凌姚轻捏俏鼻,道:“很臭的。”

“所以啊,为师这双臭脚是没人愿意捧了,就连徒弟也开始嫌弃。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都成真君大摇其头,面上笑容却是不减道:“不过你这丫头倒给为师长脸不少,就冲你这句话,明天为师就开始洗脚。”

“师尊,此行可有收获?”凌姚不知听过多少次明日开始洗脚的鬼话,也不在过多纠结。

“可以确定了,妖族带走的三具残尸正是上古神兽,青龙,朱雀和玄武。”都成真君说话间,手上光芒一闪,一块丝帛凭空出现。

“这是我仙盟密宗档案,里面提到过一种上古禁忌异阵——废灵阵。以四灵血脉强行摄取天地伟力,直有吞噬一切力量的威能!”

凌姚小心接过丝帛,接声道:“这么说,有人想以此吞噬掉轮回井异力,从而解开轮回井之谜?”

“傻徒儿啊,此事若如此简单,我也不会让你到这灵气淡薄的鬼地方受罪了。”都成真君长叹一声,一副深不可测的高人模样,“这废灵之阵一旦成型,不出百年,这天下将以锁龙城为中心,沦为废灵之地,便如天枯山一般,红雾死气弥漫,寸草不生!”

“竟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一步成神,要整个天下陪葬?”凌姚不解,道:“难道是月族余孽?”

都成真君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身形骤然如一缕青烟消散。

“徒儿,为师对天枯山上的千年老僵甚有兴趣,你抽空帮为师寻一件送往总堂来吧。”都成真君的声音从天际远远飘来。

凌姚何其聪明,瞬间明白都成真君言外之意,其一是告诉她,天枯山千年老僵有背常理,至阳至纯,生出了一丝天道气息。

其二则是让她找到岳老汉口中那具“诈尸”的千年老僵,亲自送回仙盟总部!

凌姚缓缓摊开丝帛,想起锁龙城现世当日的龙吟虎啸,神光降世。

抬头望天,秀眉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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