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少龙的炼器之途一筹莫展，卞世的制造业也没什么上下。两人同时被瓶颈拦下，当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当真没有办法了吗？”恭少龙还抱着一丝侥幸，“您炼器如此精湛，多少能传授一二吧？就算没有心法，教点皮毛也是受益匪浅啊？”
卞世轻咳一声：“我说了我不会炼器，那就真的不会炼器。你硬要说我会炼器，那我倒想反问你看看——我炼器你也在旁边打下手，你现在也算是懂炼器了，怎么还没看出我的门道来？”
恭少龙摇摇头：“大一统功高深莫测，我确实学不来也看不懂。”
可马上他又话锋一转：“可大一统之法如此高深，那怎么会连一门炼器之法都没有？”
卞世被这套说辞突然一呛，连咳了好几声才化去尴尬。
“呃……大一统功的运功路数和当今修法不一样，现代的炼器之法于大一统中没有记载亦没有研究。想钻研今法炼道，那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恭少龙这才变得沮丧起来，卞世却好歹算是松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为了图一时口嗨编出来的说辞竟然能被恭少龙惦记得这么深，当真是有些啼笑皆非。
卞世想了想，又道：“炼不出东西来是因为资质不够？那就在仙阵里找找资质相关的修炼法门，找个机会兑换一下吧。”
恭少龙哑然失笑：“您想得可真美，永久提升修士资质的仙材起码也是三品级数，你我现在都还不过是凡人，就想着要吃天鹅肉？”
仙材有品质，数字越小位格越高，三品仙材已经是灵现级数的修士才能接触到的稀世珍宝，恭少龙不过是一介连天关都没破的武夫，也配用三品的仙材？
卞世却道：“谁说非要永久提升不可了？”
恭少龙有些茫然。
卞世叹了一声，又道：“算了，你现在别管其他的，认真回答我一个简单的算术题：13乘19是多少？”
恭少龙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答道：“247。”
卞世笑了起来：“你想想，要是我这个问题问在两个月前，你还能答得这么流畅吗？”
恭少龙随即一愣。
两个月以前，卞世和恭少龙还没有上山，还待在那间闷热又不通风的小作坊里，整天对着炽热的金属工作台汗流浃背。那时候的恭少龙连九九乘法表都还背不齐，如今却连两位质数的运算都能脱口而出，难道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答案只有四个字——熟能生巧。
人脑的反应极限是0.12秒，因为电讯号在脊髓里传播就需要这么长时间。但是在人脑之外，不要忘记了人体中的另一套叫做神经中枢的指挥系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条件反射”。
肌肉记忆永远是最快的。科学的发展离不开数学的发展，然而在最基础的一位数乘除上，全人类都不约而同地犯了难。为了让小朋友们更好地理解相较加减更加复杂的乘除运算，地球上的所有文明都绞尽脑汁地开发了各式各样“便捷”的算法逻辑，什么手指相错手掌加减不一而数。然而在所有自诩文明国家都开始用自己的办法绞尽脑汁地偷懒时，地球的东方一角却有一群蠢蛋还在死记硬背一套极其诡异的玩意——九九算决。这中堪比恶魔法典的邪恶存在极大地摧残了东方孩子们的智商和创造性，最终的结果就是从小背算数表的孩子全都比那些从小偷懒的孩子算得快，而且不光算得快，还算得贼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未必，把一些东西强记成肌肉反射就等于是简化了算符，能用一个公式表达出来的东西永远比用一堆公式表达出来的好用。
这条道理放在恭少龙身上就是说——滚去练习！
“炼器不成功，是你不熟悉炼器成功的感觉。”卞世道，“等你熟悉了炼器的感觉，你就好比是在解一道算式的时候多了一道条件——你现在不光晓得要从哪里开始了，更知道在哪里结束了。”
“兑换一些暂时提升资质或是炼器成功率的仙材，多熟悉熟悉炼器成功是个什么感觉。相同结构下，有两个定量的算式永远比只有一个定量的算式好解！”
恭少龙眼前一亮。
“原来如此……虽然永久提升资质的仙材非常稀少，而且使用条件也异常苛刻，可是暂时性提升资质或是成功率的仙材倒是非常常见，而且价格也非常低廉！”
在永久提升资质的仙材面前，没有哪个修士会选暂时提升资质的“废柴”道具。因为这是一笔再明显不过的账——用临时提升资质的仙材撑过飞升之前所有的炼器，这笔开支的总和远比一次性支付一个永久提升仙材的仙材来得高昂，哪怕后者的价格动辄就是亿万学分千万灵石。
不过若是不打算长期依赖这些消耗品，而只打算将其当作一个过度的话，这种选择的开销当然是远远低于一次性消费的开支的。
“我明白了！”恭少龙眼前一亮，道。
他随即沟通大阵，开始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很快他又犹豫起来。
“少爷，你看看这个……”
原来恭少龙在搜索相关材料的时候，他发现能在炼器过程中用做辅助材料的仙材远远不止一种，事实上，他的选择实在是太多了。
辅助炼器的仙材分为两种，一种直接就是炼道仙材，但另一种却是各大流派特定的炼道仙材。
前者自然不用多说，蕴育炼道道痕的仙材一经添加，炼器的过程定然会变得简单。但是后者就有些特殊，虽然也能让炼器变得简单，但仅限于其特定的流派，而且还必须要拿到特定的配方。就好比说，卞世上回外出猎杀的木道灵猫就能炼出很多的木道仙材，若是对其中一些加以特定手艺的炮制，它们在很多的炼器中都能起到和炼道仙材完全一样的效果。
然而从价位上来说，这些特殊仙材的价格却连炼道仙材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但要是连同配方的价格一同算上，那就显得非常高昂了。”恭少龙犹豫道。
这些辅助仙材毕竟不是真正的炼道仙材，它们之所以能辅助炼器是因为它们很容易和其他的仙材相互反应，催生出炼道道痕。但相反若是没有炼道道痕，它们在炼器中就没有任何价值，甚至会起反作用。
一分包含催化仙材的配方，价格却是一份常规炼道仙材的三十倍开外！
这个价格甚至比直接兑换一道对应的成品法宝还要高出一些。若不是恭少龙的招式要求以炼道感悟辅助修炼，他干脆就兑换一道成品了。
恭少龙道：“如果按照仙阵指引，我现在需要炼制的法宝此时只有一枚，若是一道配方只用一次，那岂不是大大的浪费？”
卞世却白眼一翻：“你为何老是拘泥于自给自足？你够用了，仙阵里的其他人就够用了吗？甚至师父他自己就够用了吗？难道他愿意亲自下场，练几道后天级数的法宝？你动动脑子吧：既然你能从仙阵换到法宝的成品，那法宝的成品又从哪来？仙阵能把法宝卖给你，你就不能反过来把法宝卖给仙阵吗？”
恭少龙这才醒悟，连忙查询仙阵的相关功能。令人惊喜的是，他还当真找到了相关的内容。
“太好了！少爷正如你说的一样，果然可以主动向仙阵售卖已经成品的法宝，只是的七成左右而已。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仙阵中的贡献只有功法精进提升一种来源呢。”
卞世又叹了一声：“你可多动动脑子吧……”
信道仙阵不是炼道仙阵，有出肯定就要有进，若是里头的人只拿不给，难道真以为光风老人这么好心？一心以培养弟子为己任？不可能的，光风老人也要修炼，也要钻研功法，他哪来的这么多时间炼这些低级法宝？就算他一天能炼一万件法宝他也不可能自己练，因为他花一天功夫推算出一道新配方的价值抵得上十万件法宝！
这就是机会成本的问题，这种低技术的工作他肯定宁愿交给弟子去做——甚至直接让阵内修炼的弟子自己炼制，顺带着还能收一笔差价。对于光风老人自己来说，这才是一个真正健康的经济模型。
指点完恭少龙的修炼，卞世的目光不由开始朝房间的角落转移，在他目光所及的方向上有一只歪歪扭扭的陶土瓶罐正翻倒在地。透过瓶口可以看到它的瓶壁沾着什么特殊的粉末，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从这个方向上一览无余的瓶底表明它的储备已经是字面意义上的“见”了“底”。
卞世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储备用光了啊……”
“您说什么？”脑内的恭少龙立刻发出好奇的声音。
卞世没好气道：“没你的事，加减乘除都没弄懂的蠢蛋也配听大一统的修炼之法？好好练你自己的凡俗之法去！”
恭少龙自知理亏，之前他用捧杀大一统的手法给卞世抬杠，现在正好被卞世拿来怼自己。自己在大一统这堵墙上撞出来的伤疤至今还没好透，这会只能打碎了牙朝肚里咽。
“是是是……是我多嘴了，少爷您好好琢磨您的功法，我这凡夫俗子也好好钻研我凡夫俗子的功法……唉。”
卞世哼了一声，然后又叮嘱道：“出了什么意外一定要赶紧汇报，交流的机会一个月只有一次，别总觉得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想通。要记住了——两个脑子永远比一个脑子好用。”
恭少龙哼哼唧唧地应诺了一下，两人的脑海一时间清静了下来。
收回投向房间的目光，卞世朝门外迈出了双腿。
芯片制作需求的原料很多。首先光刻工艺就必须要用上紫外线灯，紫外线灯是用玻璃透镜做的，电源则来自小型金属板电池，金属板电池又要求纯金属。除了紫外线灯以外，光刻时要用到的晶圆则需要用高纯度硅制作，提炼高纯度硅又需要一系列的提取器材，这些提取器材又免不了要经过一系列的化学反应……总而言之，这道工艺实在是相当的麻烦。
好在这些东西原料虽然种类众多，但数量并不要求很大。只要出一趟门，卞世到处都能找到可以代替的材料。
只是要出这一趟门的话，那未必又要花点力气，劳神费事一番，这就让卞世觉得没那么开心。
机械重复的体力活谁都不想做。仙阵的仆人们平时也是有休息处的，虽说没有水电，但是空调饮食都是一应俱全的，在里头呆着可谓是挺享受的了。若是仙阵安排的琐事都弄完了，谁还愿意出门晒那该死的太阳吹那该死的秋风呢？
“唉，真希望早日能有一天能把真正的人工智能弄出来，让机器人帮我做事啊……”卞世走在路上，不由如此感叹道。
但是他很快就僵在了原地——因为他的眼角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很快地闪了一下，看那轮廓，貌似是个人影……？
人影？
还是卞世第一次看到其他人！
这……是正常的吗？这也是仙阵允许的吗？
还是说……有外敌入侵了？
不过幸好，事情没有朝他所想的最坏方向发展，因为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身旁的人影竟然抢先出了声：
“敢问这位仁兄……您是否也同我等一样，是这大阵中的下仆一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