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出了东门,按着唐小月所说的,直往东打马而去。一直走到城门口,李靖才停下马儿等候唐小月到来。
等了半个时辰,依旧不见唐小月到来,这时他却看见从西面走来一骑,马上那人是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郎,穿着一身锦袍。手中拿着一把吊着玉坠的折扇,不时的煽动两下,看起来倒有几分文人雅士味道。可是那少年胯下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李靖朝那马看了几眼,觉得十分熟悉,像极了唐小月的那匹马,可是马上的那个人他又不认识,所以一时间他也不敢确认。
那少年骑马走到李靖身边,看着李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顿时咯咯娇笑道:“怎么,认不出来了吗?”却正是唐小月那熟悉的声音。
“你……”李靖十分惊讶,没想到唐小月竟然会扮成如此模样。
唐小月咯咯笑道:“笨蛋,我易容了!”
李靖道:“这变化也太大了吧,我刚才都有些不敢相信会是你。”
唐小月得意的笑了笑,折扇轻摇,向李靖道:“李兄,咱们赶路吧!”声音竟然也变成了男子的声音,让李靖惊讶不已。
“走吧!”唐小月看着李靖呆傻的样子扑哧一笑,却是娇艳非常,她一打坐下的宝马,马儿撒开四蹄,向着城外飞奔而去。
李靖心中一直在担心着文燕的安危,也赶紧催动坐下的马儿,向着唐小月追了过去。
两人出了通州城,沿着官道直往泗州赶去!
二人沿途所见景象,对两个少年都是触动颇深。
沿途所见:都是赤地千里,百姓被饿的骨瘦如柴,乞讨者遍布街头巷尾,天灾不绝,将这好好一片大好山河,变成如同人间地狱一样。面对这样的事情,官府并不是开仓放粮,反而处处的欺压良善,行为恶虐,令人发指。看的李靖热血盈眶,忍不住要大开杀戒,可是最终被唐小月所劝阻。
李靖幼时,居于群山深处,自从家逢巨变后,一直心存报仇的志向,不过所为的不过是家仇而已,如今看到处处民间疾苦,不由对当世的朝廷更加的仇视。心中暗暗的发誓,一定要诛灭了当今朝廷,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至于那唐小月,自幼在家中多被宠爱,从未离开过小小的通州城,心中只以为外面的世界如何的缤纷多彩,哪里曾料到会是这般人间惨象。
他们二人不经唏嘘感慨,心中对那些受苦的百姓十分同情!但又无能为力!最多也只能将随身所带的钱物散些出去!以缓他们一时之饥罢了!
他们二人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天色渐暗的时候,还离泗州城相去甚远!只得找了家路边的客栈停留一宿!
山野小店无甚珍肴美味,不过只是一些寻常小菜,即便如此,所作的味道也是令人难以下咽,唐小月看桌上的菜肴一点儿食欲都没有。李靖劝她将就着吃上两口填填肚子!她只是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唐小月只吃了两口饭,就回到了房间里面。
唐小月回到房间里,看到室中无甚摆设,一桌一椅,还有一张散发着霉味的床铺。床上那被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晾晒,散发着一股子恶心的霉味。如此环境若在往日里头,唐小月打死也不会多呆上一刻。不过今日里看到那成群的流民,不胜惨状心中感触颇深,也没有过多的挑剔。
不过虽然如此但要她再次入睡,只怕有些困难。他将那潮湿的长出了绿霉的椅子擦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坐在那椅子上面,却是半点睡意全无。
她知道李靖的房间离她不过一墙之隔,静静坐在自己的房间中等李靖吃完饭过来,可是她等了好半天没听到李靖回来,心中觉得奇怪,“吃个饭也不至于用这么长时间吧,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心念一动她便推开窗户往窗外望去,看见月光下那个店里的小二哥,正在霍霍的磨着牛角尖刀,她心中一紧。再向那马厩看去,只见那破旧的马厩中,自己的枣红马孤零零的拴在那里!却是不见了李靖的那匹黑马!她心中愈加疑惑!忽然一阵清风吹来!空气中竟然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唐小月心中一震。
她顿时脑海中闪现出小时候爷爷给她讲的荒村野店里黑点的故事。
她还记得清楚,爷爷说过,“在那远离城镇的荒野之地,常常有黑店存在,在人打尖投店的时候,给人的饭菜中下了蒙汗药,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下杀手,杀人越货无所不为。”
唐小月看看周围情形,越是看越是觉的和爷爷所讲的故事如出一辙,她心中不由一沉,将自己随身所带的一把柳叶刀,掂在手中,悄悄的准备出去看个究竟。
唐小月刚刚推门而出,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几乎不假思索。
唐小月“呛”的一声长刀出鞘,刀指对方。可是当她看见与她相撞的人时,只得将长刀归鞘疑惑道:“你怎么没事!”
与他相撞的李靖闻言颇为莫名其妙,疑惑的问道:“我会出什么事啊!”
唐小月道:“我还以为?”
李靖见她脸上竟然难得的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心中更加好奇便问道:“你以为怎样?”
唐小月道:“我看这家店的主人家,行事有些诡异,又久久不见你回来,还以为这是一家杀人越货的黑店,刚刚想要出去看个究竟,却没想到刚好碰见你。”
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深吸一口气道:“吓死我了,不过只要你没事就好。”
李靖闻言心中不由一暖,本来还想要调侃她两句,说她胆小之类的话语,可是闻了此话,便将那调侃的话语憋到心里。只是吐出两个字来:“谢谢!”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默,尴尬,又似乎有些暧昧。
唐小月最先受不了这种气氛开口道:“对了,你刚才究竟去了哪里,怎么连马厩中的马匹也不见了。”
李靖道:“我一年多以前曾经路过到此地,知道离这店铺不远有着一片山林,便到林子里面转了转,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过来,好在我运气不错,捉了两只山鸡,正让店家在厨间准备,赶了一天的路,你不吃东西可不行啊!”
唐小月明眸流转,看着李靖的眼睛,顿时有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她虽然没出过远门,但是出于武林世家的她自然清楚!夜间独自一个人在山间行走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毒虫猛兽姑且不说,单是那夜幕掩饰下的崎岖山路稍有不慎就会令人粉骨碎身!她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孩,会置危险于不顾,独自上山为自己打来野味。
那个躬身驼背的店家送来了做好的食物,两只做熟的野鸡,一只清炖,一只红烧。虽然是着一副色泽艳丽的样子,可是味道——那是一如既往的那吃!隔在往日里唐小月只怕难以下咽!将那做菜的师傅,叫出来数落一顿,可是此刻她却津津有味的吃着!
一夜无话,第二天俩人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之后,就打马朝着泗州方向赶去,由于前一日里耽误了些行程,所以他们二人在路上也未多做停留。一路飞奔而去。
到了日头将要落下西山的时候,李靖和唐小月二人,终于赶到了龟背山下的村落!
李靖看着眼前一片断壁残垣,空气中还密布着火焰焦糊味道的村落!心中一紧,眼前一黑,几乎摔下马来!捶胸顿足道:“完了,完了我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唐小月安慰他道:“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村子中有没有活着的人吧。”
李靖点点头,虽然心中明白在残忍的歹徒手下难以留下活,可是不妨碍他心中一丝渺茫的希冀。
两人在村落中寻找良久,虽然没找到一个活人,可是竟然连一具尸体也没有找到,这让李靖心中希望之火有盛了一些。
唐小月道:“或许这一切比你想象中的要好,村子里的人早在土匪来之前就全部离开了,所以当土匪来了以后只是剩下了没有丝毫人烟的村落。便焚毁村落来泄愤。”
李靖喃喃道:“可是不应该啊,牛头山离这里不过一百多里地,那些土匪更是眼线密布!不可能容得下村子里的人离开啊!”
唐小月道:“可能他们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吧,抽不出功夫来对付这些山民,又或许他们不屑于寻一群普通人的晦气。”说出这样的话,连唐小月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她总算找到了一个勉强还能使自己心安的理由,用来劝解李靖。
唐小月道:“你看这废墟里没有一件珍贵的家具,连烧死的畜生都没有看到一头,也许真的是他们逃走的时候带走的。”
李靖摇摇头道:“不会的,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带走这些的,牛头山上的那帮匪徒就像是蝗虫一样,被他们洗劫过的地方,什么珍贵的东西都不会留下的。”
唐小月道:“我们还是在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活着的人吧!”
李靖点点头,两人在废墟中仔细寻找,希望可以找到侥幸不死的人!可是寻找良久,竟然没有半点儿发现。连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
正在他们想要就此作罢之的时候,唐小月突然冲着李靖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李靖凝神仔细听了听,又将耳朵贴在地上仔细的辨别了片刻,才点点头和唐小月循声找了过去。
他们二人掀开隐蔽在墙角的,一处地窖的木盖子,借着火把微弱的光线,李靖看到地窖中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正机械的挥动着手臂敲击着地窖的盖子。
即使是盖子被拿走了,他似乎也浑然未觉,仍旧机械的挥动着手臂。
他的脸色灰白,眼睛似乎失去了焦距一般,空洞无神,喉头颤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水……水……水……”
李靖忙取下马背上的水囊,递道老者面前,只是那老者此时神志不清,哪里呢女喝的下去,李靖将那老者背出地窖,慢慢的将水灌入他的喉咙里面。
李靖对这个老者还是有些印象的,不过不是特别的深刻,只记得他是村子里的铁匠,文海还曾今去求他为自己铸造过箭镞。
为老者喂下几口水,老者那灰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人色,李靖又帮他抚胸捶背一阵的忙碌,老者才一口气接上,缓缓的醒转了过来。
“老伯,村里的人都哪里去了?”李靖连忙向老者询问村人的去向。
老者似乎心有余悸,颤颤巍巍的向李靖讲述了着四五天来发生的事情:原来当日里无心一举将准备回山的百十个土匪消灭,那被掳去的村妇纷纷跑了回来,向村民讲述了山上发生的事情,深知牛头山上匪徒血腥作风的乡民,吓得胆颤心惊,纷纷收拾家中的细软逃离去了远去,说也奇怪,那牛头山的土匪竟然未在第一时间来堵截村人,村人这才逃遁出去了。这老者眼见村人纷纷离去,他举目无亲,又是故土难离,便留了下来,是死也要死在祖辈的居住的这片土地上,村人逃走三天后,那牛头山的匪徒才带人来村中查探,老者远远的看那土匪来了就躲在了自己的地窖当中去了,他家的这地窖建造的极为隐蔽,那土匪竟然没有发现。
老者躲在自己的地窖当中,发现那火匪徒来到村子里后,见此处已经人去屋空,便纵火烧毁了村落,却也不曾离去,一直守在村子里面,吓的老者一直不敢出去,这才会在这地窖中差点活活的困死。
“那带有的是牛头山的哪位当家的?”李靖开口问道,牛头山凶名在外,方圆附件的百姓都有所耳闻。
“是一个戴着鬼头面具的人。”老者说到那戴鬼头面具的人的时候,面色苍白,显然是受了不轻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