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营回来的路上,张承延的心情不太好。
朝廷上现如今还没意识到金人的厉害之处,还想把用在辽国身上的一些手段,照抄搬到金人身上,最后只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或许就是历史的规律,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和这样的规律抗衡,刚刚有些想做事情的念头,旧党那边就盯上他了,而费了好些心思,写了洋洋洒洒的千余字,陈述发展火器之必要,结果又被朝廷诸公给压了下来。
想到这些,他有些乏了,一些事情不是他不想做,而是无力去做,陈朝上下现如今真的是到了日薄西山之时,想要挽救,想是不可能了,唯有破而后立,浴火重生。只是这样也并非易事,纵观之前的历史,有这般能耐的人屈指可数,唯有东汉的光武皇帝做到了,为大汉又延续了近二百年的命数。
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有些乱糟糟的,直到进了家门,这才好一些。这些朝廷上的事情,自有别人去烦恼,他现如今不过是一个刚有功名的书生而已,离着做官还有几千里之远呢。
虽说现如今只是小有功名,但实际上还是有一些好处的,最明显的就是可以免去一些赋税。如果名下有田亩的话,有一定数额的土地便不用纳税了。现下他名下空空如也,一亩田地都没有。
自榜单公布以后,倒是有不少人来找他,希望把一些田亩转移到他的名下,当然实际上的产出和收入,是不归他的,不过自然也是有一些好处奉送给他。
有这样的特权,用一下也无妨,反正数量也不是很多。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把名下的免税田亩名额,都用在了李文山身上。虽然李家是做生意的,但这年头土地自然是多多益善,李家实际上也有不少的田产。
虽说实际上他还欠着李文山一些钱财,那是南下之前向他拆借过来买新宅子用的,不过眼下李家想绑在他的身上,做一些投资,这些钱自然是不要的,而且这一次也奉送了不菲的报酬。
这年头大家都说是官家与士大夫共天下,从他这次科考上榜来看,倒也不是夸大其词,朝廷对士林的优待,可谓是自古以来,最好的一个朝代。
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十。到了十月份的时候,亲事上的事情,差不多都准备齐全了,秦韵也从新宅子那边过来了,住到原本租下的宅院内。
在这边置办婚礼,自是方便邻里,新宅子那边刚搬过去不久,邻里也不多,自是先不用考虑。而这一边住的人多,邻里自然也多一些,婚事还是要图个喜庆,热闹一些总是好的。
喜服倒是出乎张承延的意料,本以为应当是大红的颜色,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颜色大约更像是青色,男女都一样。秦韵穿着喜服,从隔壁走几步路到张承延的院子,由于父母都已经亡故了,只剩下牌位。拜还是要拜的,天地之后是高堂,最后是夫妻対拜。
行完礼之后,秦韵就被领进了屋子里。他没办法一起离去,要留下来陪着友人和邻里。今日的宴席,都是邻里帮忙着操持的,原本是说要请酒楼厨子来的,但后来邻里热情,说是不用费那冤枉钱,他们就可以办的好。
他的友人大概来了约莫二十人的样子,邻里来的多一些,约莫六七十人。对于孤身一对新人来说,这样算是不错了,加上还有一些闹腾的孩子,场面上是足够热闹的。幸好他的酒量够大,才能够顶得住这近百人的样喜宴。等到喜宴结束,邻里收拾完残羹冷炙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
忙活了一天,这时候才算清闲下来,屋子里点着婴儿手臂粗细的红色喜蜡,昏黄的光线,柔和温暖。秦韵在这里坐了好几个时辰,但应该饿不着,期间琴儿送了几盘糕点过来,勉强可以填饱肚子。
他走过去,揭了盖头。秦韵今天上了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虽然漂亮了不少,但其实是有些不适应的。
“饿了么?”
“有糕点,还好。”
“吃一些吧。”张承延拉起她的手,来到桌子旁,“这是喜宴上的饭食,没人动过的,我让厨娘特地留下来的。其实我也没怎么吃,光顾着喝酒了。”
两荤两素,还有一壶酒酿。他给秦韵到了一杯,“我们也喝一杯吧,交杯酒。”
“啊,你都喝了一天了,要不明日再喝也行。”
“不碍事,不差这一杯。”
喝了交杯酒,后面就没有再喝了,吃了些东西。往日里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总会有些话说的,今天成亲,反倒是找不到话题了。桌上的东西,其实吃的不多,觉得腹中有些东西之后,便放下了筷子,“饱了没?”
“感觉不到饿了。”
“那……休息吧。”
成亲是第一次,男女之事倒是驾轻就熟,熟稔的很。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下,两人坦诚相对。秦韵双手遮挡住颇为丰满的前胸,脸上泛着红晕,“你去把蜡烛吹灭了吧。”
“这时候就别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他拿开秦韵遮挡在胸前的双手,“还是办正事要紧。”
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怀中还是拥着伊人的。秦韵还没醒来,他也是懒得起床,索性闭上眼睛,睡了一个回笼觉。
成亲之后,他就要跟着搬到新宅子那边住去了。至于这边的房子,暂时倒也没打算卖出去或者是租出去,先就这样空着吧,有时间的话就过来打扫打扫,反正地方也不大,费不了多大的事情。
新婚之后,本该是甜蜜一阵子才对,不过实际上他们可能要面临着分别的局面。按照惯例,十一月末,他就要进京赶考了。今年的春节怕是要一个人在京城过了,团圆自是不可能的。
拖家带口的进京,这有些不大可能。若是中了榜之后,多半也是授个小官,至于甲榜自是不曾想过的,那些不太现实。之后便可以在京城安家,到时候倒是可以将她们都接过去,不过那时候怎么也得五六月份。
这样算来,这次分别的时间还是挺长的。留下她们一屋子女人,独自留在明州,实话说心里自是有些放心不下。走之前,也只能去拜托一下李文山和杨志,若是小事情便让李文山出来给拆挡一下,若是大麻烦,便去找杨志。
他现如今怎么说也是小有功名,秦韵和馨竹作为他屋子里的女人,若不是霉运缠身,其实应当无碍的,他做这些,也只是为了防止万一,顺便也能让他安心一些。
天气渐渐转凉,到了十一月份,收到了京城来的一封信,是范正之寄给他的。这封信自是对他之前一封信的回复,主要是安慰他,不要因为旧党的事情分心,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还是在的。除此之外,就是入京之后,直接去拜访,衣食住行自然就在范府,这些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不用再费其他的心思。
这样下来,自是可以省去一大笔开支,最重要的是,向范正之请教的时间变多了。这一次他在会试中,名列第七。实话说,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凭他的实力,还是有旧党放水的因素在里面,总的来说,就是对自身的水平,并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到了京城,住在范府之中,有范正之的提点,也能让他看清楚自身的水平,也好有针对性的提升。他在学问方面,虽然继承了原主的一些遗泽,加上他自身的特殊性,两者综合起来,倒也还是可以拼一下的,但终究是时日尚短,没有这方面的大家点拨,怕是还不构成有力的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