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嘴角的笑意,赤官缓缓转过棱角分明的俊面来,目光直视着禀言的男子,却未言语。
男子眼珠流转,在触及赤官眼神的瞬间垂下头去,唯恐将受责罚,快步退下。
将视线移到亦正身上,赤官眼神冷然,继而故作不屑,讥笑道,“我当是谁,原是稀客,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亦正举目,两人四目相对,刹那间彷如有电光火石一般。
虽是面带笑意,但在庭之人,无一不知赤官话中含义,于是,连左右两位受宠的妙女也自觉退下了。
亦正正步上前,顾不上赤官的许多计较,他只言道,“我只来问你要一人。”
赤官闻言,仰天大笑,抑制着心中的怒气,强颜道,“是人是怪,刚才不是已经让你救走了?”
没有直接回应赤官的话,亦正面色无恙道,“人我带走,便相安无事。”
含笑缓缓站起身来,赤官双手伏在长石上,身子前倾,“这林中饿死了多少大小怪,你不知吗?”
林中种种怨气深重,亦正何尝不知,可他身份既定,万不可自作主张,亦不敢拿世间苍生作赌注。
故作内心毫无波澜,亦正正言道,“万物存在,自有章法,不循其行,便该受此罚。”
愈加怒不可遏,赤官随手拿起杯盏,猛然一把摔在了亦正跟前,“难道你就不该受罚吗?”
怒气瞬间充盈着整个二出,庭下之人纷纷后缩着身子,不敢言语。
见亦正依旧面色不改,赤官心中愈发气不过。
知他不吃这套,赤官倏然计上心头,嘴角不觉狡黠一抬。
他沿阶而下,冷笑嘲道,“不对,我忽然想起来,这罚你早受过了。”
亦正知他是何意,但当年之事,如今早已不惧一分一毫,现下自是从容万分。
围着亦正踱步,赤官一边打量着,一边试探道,“故地重游,心境如何?”
面对赤官的刻意刁钻,亦正并不在意,他明确重声道,“我只来寻人。”
不想同赤官继续绕圈子,亦正一语道明,“是谁,不必我多费口舌。”
自是识趣之人,赤官也不说暗话,他与亦正面对面而视,两人眼神之间暗自较量着。
一番对视之后,赤官率先开了口,“这里多久未曾粘过腥,你该是知道,便是有你要寻之人,也不知早入了谁的口。”
说罢,他扫视着满庭众人,挨个指道,“是他,是她,还是他......”满腹的得意全都展露在颜。
继而,又转过身来,对着亦正道,“若你非要寻个究竟,不如挨个去问问,今日可有谁尝过腥?”
这时,诸多大小异怪纷纷附和着赤官的话,露出一副副贪吃回味的神情来。
没有心思同赤官作此游戏,亦正瞬间利剑出鞘,直指赤官,吓坏了众人。
亦正的举动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大小异怪知道他预备动真格,不敢再摆弄姿势。
眼神里没有半点玩笑,亦正凌然宣言道,“我只要带她离开便好。”
自有筹码,赤官并不惧怕亦正会伤及他分毫,反倒是越发轻松了。
他庆幸,还未对手中之人下手,否认就没法好好利用了。
毕竟,能让亦正来此这般针锋相对之人,从来还没有。
赤官侧目,便有两个男子押着琅邪走上前来,不过她已昏迷不醒。
只是见她脸庞挂着凝固的泪痕,不知当中发生了何事。
瞧着亦正的神色稍有改变,赤官定了心中的料想,故作模样试探道,“你要寻之人,可是她?”
虽未直接回应,但亦正却收起了仙剑,眼中多了一分怜惜。
见琅邪失去了知觉,亦正下意识迈出步子去,试图从男子手中接过她。
不料,赤官却开口阻拦道,“且慢。”
停下脚步,亦正侧目而视,等待对方道出意图。
“你该知道,她自投入林,并非我等作怪而得,如何处置皆在章法之内。”赤官将“章法”二字重重道出。
“如今你要带走她,恐怕......”
还未等赤官说完,亦正便已知他何意,径直打断道,“你想如何?”
眉角露出得意的笑容,赤官讥言道,“看来,她还真是你的劫数啊?”
继而故作思量,用精致的手指不停敲着脑袋。
赤官本是心中早有预算,眼下却故作出一副犹豫难决的神态。
思量再三,他假意征求道,“受我三剑如何?”
刹那间,赤官盯着亦正,目光里仿佛能窜出来毒蛇一般,凶狠质问道,“当年的情形你可还记得?”
见亦正神色淡然,无动于衷,赤官怒意剧增,“许是忘了,不打紧,今日必是能记起来一二。”
威风阵起,赤官厉声令道,“来人,给我泼醒她。”
“教她在旁好好看着,多少能帮他记住些。”
周遭大小异怪见赤官占据上风,异常兴奋,一个个欢欣鼓舞,等着看戏。
果然,琅邪受了冷水,很快便恢复了清醒,她迷糊着睁开双眼,第一眼便瞧见亦正,不觉意外。
短暂的欣喜之后,她猛然记起之前的遭遇,心下一阵难过,抬头便对亦正说道,“不必管我。”
见琅邪似有失落之意,亦正心中已有了几分想法,他既来此,便绝不会独自离开。
四目相对,亦正眼神坚定道,“我带你走。”
“好一个感人的场景。”赤官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周围,诸怪跟着附和,一阵阵哄笑传来。
视线转而来,赤官化形出剑,把弄道,“想走,那得看看你受不受得住了。”
丝毫不惧,亦正直视道,“当年之事,我无话可说,今日只当是还了你。”
唇齿相连,赤官恶狠狠的嚼字道,“那我便都要一并讨了回来。”
琅邪能清晰的感受到赤官满腔的恶意,不觉替亦正担心起来。
见赤官摆出架势来,琅邪开口便喊道,“不......不要......”
赤官听着琅邪担忧的语气,侧脸露出奸邪的笑容,转眼间,便剑指亦正,穿膛而去。
看着剑入胸膛,继而力拔而出,琅邪的心如同刀绞一般疼痛难忍,她的泪水顷刻夺眶而出。
完全不知亦正为什么要这样,琅邪无奈的向赤官请求道,“我求求你,让他走,我留下。”
见亦正扶身在前,损伤不轻,赤官快意道,“受了这三剑,你和他都可以走了。”
心中滋生愧意,琅邪果断拒绝道,“不,我不走。”
并未理会琅邪的心情,亦正对赤官放言道,“出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