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得意之时,赤官早已预备好,接着,便又是一剑,亦正支撑不住,伏膝在地。
琅邪泪眼迷离,一遍遍重复着,“不要……不要……”
现下已是万分心疼,又恼亦正偏执不听,不禁怨念自己被束缚在旁,动弹不得。
自知无力说服亦正停下,琅邪只好道出心中的实情,“元止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拖累你。”
果然,与亦正料想无二般,他缓了一口气,“这是我该还的,与你无关。”
见琅邪泪光闪动,亦正自觉一阵怜意袭上心头,撑言道,“大可安心,我必带你离开。”
相视无言,琅邪凝噎在哽,见亦正神色绝然,心头不觉一震,猜不透他此刻的心境。
一时意气涌上心间,亦正颤巍着站起身来,抹掉嘴角的残血,目光如炬,两眼直逼赤官。
听着二人的对话,又见亦正逞做英雄,赤官玩味低头,端视着手中滴血的剑。
继而,他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微笑,“想来,是我手下留情了。”
见赤官嚣张示言,琅邪愈发心忧,不免脱口挣扎道,“不要......”
琅邪方才开口,赤官却根本不理会,他侧眸一笑,转身使尽浑身之术运剑。
只见一阵炫目的光芒聚拢而来,汇入剑身,在赤官双手旋转时,朝着亦正疾速而去。
刹那间,剑气攒动,一冲而穿,留下亦正面色难受,身伤满怀。
琅邪眼睁睁看着亦正耗尽最后一丝残气,继而失去支撑的力气,倾倒在地。
收起飞旋而来的利剑,赤官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去自如?你该知不复当年。”
“今日便是要告诉你,万不可小瞧了这片困囿于你邑仑的兽林。”
泪眼瞠目,琅邪愤怒着试图挣脱左右手之束,却还是被紧紧困住。
自认大仇得报,赤官心中畅快非常,加之琅邪于他而言不过一食口腹,根本不足为惧。
况且,亏得琅邪,他才有机会教亦正败作这副狼狈模样,她可算是功不可没。
右手一抬,赤官索性叫左右之人松开了琅邪,教她去可怜一下亦正,惺惺相惜得场面岂不看得更加痛快。
顾不上身伤如何,琅邪跌步伏在亦正身旁,她生怕他不再清醒,故而并未嘶声呼唤。
只是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了无回应之后便悄然停下了动作。
周遭看热闹的大小怪见亦正这般狼狈,不觉咧嘴大笑,纷纷嘲讽他不堪一击,根本不配接掌邑仑。
妙女见状,走上前来,依偎在赤官怀中,止不住称道他英武神威,教人崇拜万分。
众言入耳,得意入目,琅邪却无心计较,她现在只想带亦正离开。
不论他的身份,还是他方才的那句话,她都下定了决心,绝不会将他一人丢在这片林子里。
元止最后叮嘱又在耳边回荡,石头也心有牵挂,琅邪必须抓住最后的希望
见惯了身旁亲近之人在眼前消失,琅邪无所依傍的心肠到底变硬了几分,此时竟没了泪。
她收起眼角的哀伤,侧目转头,无畏无惧的问赤官道,“方才许下的话,可还作数?”
出乎意外之外,赤官得意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片刻,然后恢复如初。
缓缓将眸子移到琅邪身上,赤官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然后又迅速收起。
右手抚摸着妙女肩上的薄纱,赤官邪然一笑,讥讽道,“这林中可不似世间,尔虞我诈,虚伪善变。”
转过面来,赤官自恃清高道,“我赤官从来不作小人,说过的话一向作数。”
听到赤官如此回答,琅邪心中便有数了,知道赤官不会再为难。
听罢,她俯身将亦正的手臂搭在肩上,勉强将其扶起身来。
保持平稳的姿态与赤官对视之后,琅邪便转身预备带着亦正离开。
这时,庭上左右两旁的大小怪纷纷踏步上前,出手阻挡,等待赤官发令。
琅邪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直到身后传来赤官的命令,“让他们走。”
庭下众人皆不明其意,一怪欲开口问个清楚,才刚上前一步,赤官却早已明了。
他率先一步扬起手来,示意对方不必多言。
熟知赤官秉性不喜旁人多舌追问,那怪便自觉退下了。
目光随着琅邪而去,赤官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的敌意渐渐消殆。
直到左右在怀的妙女故作娇态,赤官才回过神来。
他恢复适才仇恨的神色,不屑道,“不必过虑,凭她一个小女子,想要离开三出谈何容易。”
“难道苍禺会轻易放过他?他可比我还狠。”
说罢,他宽袖转身,往庭上高座走去,“即便她出得去,他也不见得还有命。”
“倘若她二人侥幸出去了,让那女子带个全尸回去,也好教邑门知道轻重。”
嘴上虽是这般说道,赤官却是别有心绪,不过在旁人不敢随意猜测他的心思,也不敢轻易道明罢了。
扶着亦正走出二出之门,琅邪强装的镇定顷刻消失殆尽,她那无所依傍的孤独心境瞬间现露原形。
自知无法往回走,必得往前,琅邪抬头仰望着旋而上的黑色长阶,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双脚刚踏上长阶,琅邪便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轰然怒吼,随后,遮眼的黑雾从天旋降而来,携了两人而去。
虽然黑雾浓烈,什么也看不清,但琅邪能感觉到,不过须臾的功夫,她和亦正便已来到另一个地方。
状况不明,琅邪生怕亦正再有什么闪失,始终紧紧拽着他,直到黑雾散去,两人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揉着手臂起身,琅邪赶紧凑近亦正,再次将他扶了起来,警觉的查探四周的环境。
只见周围长着奇形怪状的石柱,冷峭的石壁密不透风,脚下生寒,让人阵阵发颤。
将亦正安顿在旁,琅邪四处探究了一番,无路可走,身无法术的她,也束手无策的坐下。
但不知为何,坐的时间越久,身子就越来越冷,琅邪双手来回抚揉着手臂,可寒意却愈渐加重。
见亦正的身子在不时颤抖,琅邪咬牙将外衣脱下,包裹在他身上,但还是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