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积疾已深,病灶已入静脉,再者这些日子,娘娘又多劳累,臣也无能为力。”季无忧在皇帝面前低头说道。
李怀似乎是强忍着怒气,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无能为力,看来药王谷也不过如此,什么医间圣手,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那季无忧听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似乎是低头思考了一会,说道:“臣年幼时曾有幸在药王宝典上看过一则药方,或许可以延缓娘娘这病情。只是这药引难寻,且这药的炼制方法只掌握在历代谷主手中,臣并也并不知晓。”
李怀的神色顿时亮了一下,一时间也忘了端着的帝王风度,疾声问道:“是何药引?”
“血凝子。”
李怀听罢,神色由情转阴,又由阴转晴,他眼神茫然的思量了一下,转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什么东西是朕得不到的,朕这就下令命药王谷进宫。”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她活着。”这一句话似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带着深入骨髓的爱和求而不得的恨意,这个已经不再年轻气盛的帝王眼里有着不顾一切的光芒。
自那日后,未央宫便多了许多宫女太医服侍,棠雪便也很少能够在纯妃跟前去说话了,因为大多时候纯妃还是在床上昏睡着,可能好几天也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
这日,棠雪正和纯妃说了几句话,刚照顾完了纯妃睡下时,便有人来报说是药王谷谷主来了。
不多时,便看到季无忧和一个青衣的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显然是当年在龙城看到的男子,还是一副清寂的面容,行止间衣炔飘飘。
他走过来,给纯妃诊脉后,写了一副药方,给旁边的太监说道:“这是安神调理的方子,若纯妃娘娘醒过来,便可送服。”
一边的太医答了一声便出去了。
“再者....”他顿了一顿,对旁边的季无忧说道:“还烦请季太医把纯妃娘娘的日常饮食,所用药房告知在下。”
“既然谷主吩咐了,在下自当全力配合谷主,毕竟在下这个庸医的罪名,全仰仗谷主洗脱了。”季无忧慢悠悠的说道。
“季太医医术卓群,何必如此自谦。”
“在下医术再怎么卓群自然也是比不上谷主大人”
“.......”
他们的这番对话,棠雪不禁想起往日被李芷拉去别的嫔妃那里唠嗑,那些嫔妃们表面上姐妹情深,把对方夸得天花乱坠,转头却在背地里勾心斗角,你死我活。
而这两位,是在干嘛呢?
“你们这些太医都是这么说话的吗?”棠雪在一旁满头黑线,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季无忧和谷天青看了一眼对方,顿时不言语了。
“季谷主,那纯妃娘娘的病是否有法子可以解?”棠雪问道。
“世间百种药方,现下唯有血凝子可以一试。”
“血凝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前朝的始皇帝为了追求长生不死,举国之力研制长生不死药,这药凝聚了四方神兽的精血练成,传言可以解百毒,让白骨重生,只是没等这药炼制完成,始皇帝便崩了,药方至今也不知所踪。”
谷冬青耐心向棠雪解释道。
棠雪听闻,顿时心凉了一截,这药如此珍贵,而又不一定奏效,无异于一场豪赌。
这谷冬青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纯妃的病情算是稳定了,一日里有那么一两个时辰是醒着的,皇帝也是不是会过来走动走动,棠雪也瞧见他的脸上的疲倦是越来越深了。
棠雪不禁感慨,这皇帝,也着实是太过偏执,大抵是世上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才会对这纯妃如此抓心挠肺的挂念了一辈子吧。
此时,棠雪便听到了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在讨论一件事情,皇帝给当朝公主和许少将军赐婚了,许少将军,许黎安。棠雪听到这个消息,也着实并不意外,如今这天下大半的兵权都掌握在许家的手中,而许家父子又都战功赫赫,不免有功高盖主之嫌,而两家联姻,便皇亲国戚了,怎么着也要忌惮一些。
这日,棠雪在宫中遇到了许久不见的李芷,李芷一见到棠雪就雀跃道:“棠雪!”
棠雪回头,才看到她一蹦一跳的跑过来了,一席黄衫飞扬,像只春日里活泼的兔子。
“公主殿下。”棠雪道。
“许久没见你了,你进来可好?没被那妖妃欺负吧?”
棠雪笑了一笑说道:“当然没有,纯妃娘娘待我很好。”
“可我怎么感觉你这段时间瘦了许多?你看脸色都比以前发白了。”她一脸的疼惜,伸手触了触棠雪的脸。
“有吗?”棠雪心里疑惑,这些日子确实感觉比以前惫懒了,因为未央宫成天为纯妃里里外外的忙,也没放在心上。
棠雪笑了一笑,说道:“可能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吧。”
棠雪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听闻公主与我哥哥定亲了。”
“是啊......”李芷看起来却不甚开心,表情凝重了一番。
“公主殿下却为何有心事?”
“我是开心,但我总觉得黎安的心思并未在我身上。”
“公主何出此言呢?”
“直觉罢。”
“公主何须如此多虑,我哥哥的秉性你是知道的,他若对你没有意思,他的倔脾气可没有这么容易答应下来。”棠雪微微笑了一笑说道。
李芷听了便若有所思的走了。
晚上,棠雪做了个梦,在梦里,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的夜晚,她和许黎安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许黎安在棠雪的床头,撑起一盏油灯,油灯昏黄的光影憧憧如鬼魅,许黎安拿着一本民间流传的怪志小说,在给棠雪讲故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
“在东海外,有一国,名曰蛟安,国内有一妖怪,虏去了当朝的公主,于是皇上发出皇榜,国内有勇士去降服此怪兽着,将公主许配给他,国中莫有敢应者。国王大失所望,终于有一日,有个年轻的勇士揭下了皇榜,国外给他配上了尚方宝剑,带好了路上的行囊,勇士便出发了,爬山涉水,终于来到了那妖物的山前。
“小毛孩,你何故来此送死?你不知生命的贵重吗?”那妖物嚣张的笑道。
“为人子民,定当为国分忧!”
勇士与那妖物缠斗了九九八十一天......”
说道这里,他不讲了,伸着头仿佛看看棠雪睡着了没有,但是棠雪却把眼睛睁开,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问道。
“然后呢?”
许黎安笑了一笑,却不答,棠雪听到一半,没有结局,不禁着急,连忙抓着许黎安的手晃了晃,问道。
“最后他到底有没有杀掉那个怪物啊?”
但是棠雪发现手里触碰的许黎安的手不是往常的温热,却十分的冰冷坚硬,仿佛还有疙疙瘩瘩的触感,棠雪低头一瞧,发现那手臂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布着青灰色的鱼鳞状的鳞片。
棠雪在床上睁眼醒过来,伸手触了触额头,满头的大汗,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梦,似乎确实在小时候许黎安却是给他讲过这个故事,但大致也不记得是什么了,她抬望向屋外,阳光正好,一派春光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