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璇发现崔莺莺上课时只是瞥了一眼纸条，就把它揉成团扔掉了，她也拿不准她究竟看清上面写的字了没有，又看到了多少。
崔莺莺闭着眼睛，没有理会林佳璇的打搅。
“喂，醒醒！”林佳璇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崔莺莺，你别睡了！”
崔莺莺有些烦躁，伸出手来把林佳璇的手拍掉，整个人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看到她这个样子，林佳璇也变得不耐烦起来，“哎，贾主任让你去找孟老师！你不上晚自习，主任很生气，要你……”
“烦死了！”
崔莺莺突然怒吼一声，坐起身子盯着林佳璇，“你好烦啊！”
周围猎奇的目光瞬间围拢过来，前排的元朗也转过身子，一脸不解地看着两人，“怎么了？”
林佳璇没想到崔莺莺竟然是这样的反应，顿时手足无措，脸红起来，“我只是传达一下贾主任的话而已，你干嘛……哎！真是好心没好报！”
“贾主任为什么会关心这些事，你心里清楚。”崔莺莺盯着林佳璇，眼神冷得彻底。
周围的议论声窸窣而起，林佳璇感觉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在指责她，声讨她，哪怕这件事和她并无关系，哪怕她昨晚还试图帮助崔莺莺洗脱罪过，此刻被崔莺莺一激，她便只顾着生气，不知如何自辩了。
“你！真是……真是……”林佳璇颤抖着身子，眼眶通红，“农夫与蛇！”
崔莺莺一拍桌子，蹭地站起身子，“林佳璇，我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困得很，不想和你争执，你好自为之！”
“你睡几个小时，和我有什么关系！”林佳璇在家里是父母宠着的小公主，在学校也鲜少与人发生争执，除了之前和挑衅的黄家安较过劲，她还没有被人这样诘难过，“你简直不讲道理！”
崔莺莺和林佳璇对峙而立，彼此都带着十足的怨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曾笑回到班时，看到的正是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她慌忙放下手中刚打来的热水，险些被瓶口处溢出的水滴烫到了手指。
“怎么回事？”她慌慌张张挤过人群，站在佳璇身旁，看着一脸委屈的林佳璇和一脸烦躁的崔莺莺。
林佳璇见到曾笑，话还来不及说，眼泪先淌了下来，“我不要和崔莺莺坐同桌了！”
崔莺莺轻嗤，“赶紧换，算我谢谢你。”
林佳璇再也忍不下这口气，挣开曾笑的手，拔腿就往办公室跑。看热闹的人追着她的脚步挪去了门口，座位上只剩下一个看不出情绪的崔莺莺，还有一旁面色复杂的曾笑。
曾笑站在那里踟蹰了一会儿，终究是递给崔莺莺一个失望的眼神，转身追了出去。
办公室里，林佳璇泪雨滂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孟卫东无奈地撑着脑袋，良久才抬头扫了她一眼，“办公室是老师备课休息的地方，你在这里哇哇大哭算怎么回事？”
林佳璇虽然委屈，但也发现四周的老师正困惑地看着她，显然不太喜欢她的打搅，只好努力收住眼泪，整个人却还随着抽泣抑制不住地抖动着身子。
“说说吧，怎么回事？”孟卫东从桌角拿过一本教案翻着。林佳璇的哭诉令他烦躁。
林佳璇揉着眼睛，抹去不断溢出的眼泪，努力平复着情绪，“老师，我不想和崔莺莺坐同桌了。”
“为什么？”孟卫东皱着眉，面色十分难看，“女孩子间闹点别扭很正常，把话说开了就好了嘛。看你现在这样子，不知道的以为崔莺莺怎么着你了呢。”
话里话外，孟卫东都在暗示林佳璇无理取闹，自讨没趣。
林佳璇自然知道班主任对自己的不喜，也知道他并不关心两人闹别扭的原因，便绕过询问，只小心翼翼地恳求道，“老师，给我换个座位吧。”
孟卫东合上手中的教案，捏了捏眉心，“林佳璇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要学会像成年人一样面对和处理问题，明白吗？”
“和同学闹矛盾这种事，对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再正常不过了。遇到这种问题怎么办？退一步海阔天空，互相道个歉就完事了，干嘛要搞得老死不相往来呢。”
孟卫东谆谆教诲的模样，倒真的像个立德敬业的好教师。
但林佳璇很清楚，他不过是在教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毕竟像她和崔莺莺这种人，学业上毫无长进，考试时只会拖班级的后腿，生存在这样的班级里连呼吸都是错的，孟卫东怎么会在意她们的感受和委屈呢？
只是……终归还是有些不死心的。
林佳璇止住了眼泪，怯生生地望着孟卫东，“老师，真的不能调一下座位吗？”
孟卫东摆摆手，“换了座位，你们俩之间的矛盾就不复存在了吗？我告诉你，这个座位一换，你们之间才会彻底结下梁子。林佳璇啊，甭管谁对谁错，回去和崔莺莺道个歉，不管什么事都算是翻篇了，你们以后还是好同学。”
林佳璇猜得没错，他根本不了解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想了解，只想匆匆打发了她而已。既然如此，她再纠缠也没什么意义。林佳璇第一次体会到“人微言轻”的滋味，她冲孟卫东微微鞠了一躬，忍住眼眶再度泛起的酸意，缓缓地退出了办公室。
十月的江宁省已经有些寒了，大家纷纷在夏季校服之外罩上了秋季的红蓝长袖校服。上英语课的时候，林佳璇到前排上交听写的单词，回来时不慎把崔莺莺挂在桌侧的校服蹭到了地上，险些又引发一场事端。
前几日换座位的请求被孟卫东驳回后，林佳璇深知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摆脱崔莺莺这个脾性诡谲、冷然暴躁的同桌了。她不再收敛情绪，反将内心的反感和排斥都写在了脸上，整日和崔莺莺冷脸相对，再没同她说过半个字。
佳璇的苦恼和烦躁，曾笑都看在眼里。但是眼下，她又不知如何破解佳璇的处境，只好在补课时更尽心力，期待她能在期中考上一飞冲天，彻底离开差生角。
可是林佳璇月考的成绩又实在令人灰心，不但持续补习的数学和英语没什么进步，原本要花力气去背的历史和政治还不进反退了，导致总成绩比之前更差。别说她自己懊恼，就连曾笑都有些急躁，拼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自己这个师傅当得失败，没有帮助徒弟进步不说，反而牵扯了她背副科的时间，最终得不偿失，让人沮丧。
“都怪崔莺莺影响了我的心情，让我都没有心思背书了。”林佳璇不是个习惯对外归因的人，她会责怪崔莺莺，无外乎是因为和崔莺莺之间的关系实在影响了她的心情，让她想忽视都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