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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误打误撞

蔡铎有些心慌,他不仅心慌,还有些心急。因为当他给雷虎上了金疮药,包扎完伤口之后,却发现服部正太不见了。

服部正太消失得无影无踪……蔡铎凝神望了望仅有些黯淡余晖的夜色中,不见任何的人影,心中倒抽了口凉气。

夜近三更,山中掠过阵阵微风,但在这袭凉风之中,依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杀气,这让蔡铎心神不宁。此时身处险地,崔长石的遗体尚未安置,雷虎如今受伤甚重,昏阙未醒。何去何从,他在脑海中不断盘算着……

于是,他做了个决定,就近找了个不起眼的沟洼,将崔长石的尸骨草草隐藏起来。临行之前,蔡铎含泪道:“崔大哥,暂时只能委屈你了。等破了岑港这股倭贼,我再来为你觅个好的风水之地。”说完,便负着雷虎朝着东南方向疾步而去。

服部正秀的逃离,已经惊动了南峰上的倭兵。如今满山灯火通明,火光绰绰,似乎都在搜寻蔡铎两人的踪迹。下山的道路不用猜想,早已被人封死。如今唯一的生路,便是反其道而行之,走东南入静海帮……

走了半柱香的时辰,东南方位暂时未见到任何巡山的倭兵,但蔡铎隐约感到身后却一直有人在跟着,那人隐忍不发,似乎有所图谋。

此时雷虎将脑袋靠在蔡铎的肩上,人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看了看,居然又把眼睛闭上,似乎很享受蔡铎背着他,负重前行的感觉。不料,一丝山风吹入他的鼻息,似乎有东西刺激到他,却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啊……啾”

“你醒了……”

雷虎有些不好意思,“醒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下来?”

“我受伤了,伤得很重……所以……”

蔡铎有些生气了,不等他说完,翻身将他毫不留情的摔到地上,“你知道你有多重吗?”说完,他的动作很奇怪,竟然不由自主地拼命揉着眼睛。

雷虎狼狈地爬了起来,不明其意,虎虎地道:“你什么意思?你眼睛有毛病?”

“好像进了沙尘……你过来给我看看。”

雷虎走了过来,问道:“哪只眼睛?”,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蔡铎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你这阴阳怪气的小白脸,什么意思?”雷虎这下火大了,大咧咧的骂道。

“你不该打吗?醒了,为什么还要老子背着?”

雷虎骂道:“你这混账的小白脸,老子可是为了你受的伤……你居然敢打老子?老子……揍死你……”说完,他挥起右拳,朝着蔡铎打了过去。这一拳的力道很威猛,拳速也很快。拳至蔡铎身前,忽然加快。不只是快,而是相当的快……但是这一拳却不是打向蔡铎,而是朝着他身后的黑暗之处右方击了过去……

蔡铎立即转身,身形瞬间移动得比雷虎的拳速更快,千机掌法,重重叠叠。眨眼间,便朝自己身后的左方攻出五掌……

陡然之间,蔡铎五掌落空,雷虎一拳击实。一声惨嚎,暗黑之处一股鲜血喷洒出来,蔡铎身前三尺之地,血迹斑斑……却始终未见任何的人影出现。

蔡铎问道:“你打中了?”

“打中了,够那小子喝一壶的。唉……只可惜没把他打死,还是让他给跑了。”雷虎耸耸肩,叹了口气。

“你看清是谁了吗?”蔡铎问道。

“应该是那中了我一拳,还没死的家伙……”

蔡铎又问:“你小子贼心眼挺多的。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雷虎有些得意,笑道:“那小子虽然能隐身,但逃不了虎爷的鼻子……你可别忘了,我的鼻子很敏感的,一遇到什么刺激的气味,就容易打喷嚏。他身上的那股气味,我死都不会忘记。”

蔡铎拍拍他的肩膊,夸道:“我现在不得不佩服你了…原来你还有这门本事。厉害,实在厉害!”

雷虎揉了揉微红的脸颊,道:“你下手为何这么重?”

“演戏演全套……我下手不重,如何能瞒过那厮。”

雷虎想想也有道理,又问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去静海帮的山寨……”

“去静海帮?怎么去?咱俩都有伤,总不能杀进去吧?”雷虎望着蔡铎,不知道他心里的主意。

蔡铎一指他的脑袋,骂道:“你真是个榆木脑袋。你有你的本事,可别忘了我也有我的本事。你还记得咱俩在杭州府是怎么痛揍那严胖子的吗?”

雷虎一拍脑袋,乐道:“是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会易容呀……哈哈。不过这次我可不装老妈子了……”

蔡铎白了他一眼,“你是头猪呀。这满山的倭贼,你去哪里装老妈子。咱们自然是装倭贼……”

“可咱们不会倭语呀?”

“不会倭语没关系。静海帮难道个个都是倭人吗?那里假倭多的是,咱俩抓两个帮徒,化成他们的模样,换身衣服混进去就行了。如今战事吃紧,没人能察觉的。”蔡铎似乎成竹在胸,笑道:“进去了说不定还能找到老大,到时候脱困就容易了。哈哈……我再顺便带你去见见风姑娘,你看可好?”

雷虎一听他提到风欲静,心里乐开了花,问道:“你知道风姑娘在哪?”

“不知道!”蔡铎摇了摇头,“不过进去了,总能打听到……”他看见雷虎捂着小腹,面现痛苦,关切地问道:“你的伤,撑得下去吗?”

雷虎沉默不语,忽然趴在地上的草丛里,认真地在找寻些东西……

蔡铎正要问,却见雷虎欣喜若狂的站了起来,手里像是拿了几株草药。他放在手心,以内力研磨完,张口咀嚼,咬汁吞下。然后他又俯身,再找了些草药,交与蔡铎,说道:“跟我一样,合汁服下!”

“这是什么东西?”蔡铎问道。

“铁苋菜,水苦贾……止血养伤的,服下!”

这个时候,这种伤势,这样幽暗的月色下,雷虎认药竟然能分毫不差,又不得不令蔡铎佩服不已。

蔡铎依葫芦画瓢的服完,过了片刻,觉得精力充沛。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本事了?”

雷虎得意的笑道:“那还不是逼出来的。我从小就爱打架,所以受伤也多。每次受伤,又怕师父责罚,只得自己去找药疗伤。后来我偷偷去了霹雳堂的药房,当了一年的伙计,这些自然便会了。”

蔡铎走近他身旁,端着他的下巴,左右摇晃的看了看,像是在研究他。叹道:“唉,看来我得重新了解你了……”

雷虎瞪着牛眼,喝道:“我有时候很讨厌你这副模样。话也说了,屁也放了,这里不能多留,咱们得赶紧离开……”

蔡铎咧嘴笑道:“虎爷居然也有怕的时候……不过,我可说好了,去了静海帮,一切可得听我的。压住你那牛脾气,别再惹事。否则,咱俩可真得玩完了……”

两人沿着东南的小路,趁着夜色,居然蹿到了沩山山坳静海帮的南坡住地。蔡铎与雷虎悄声扑进营房,选了两名身材与自己相仿的帮徒,趁他们熟睡之时,点了死穴,扛到南坡山崖下。掩埋之后,蔡铎妙手巧施,一轮精心的打扮。于是,他成了一名瘦弱猥琐,带着一撮小胡须的黄脸汉子,雷虎变成了一名体大膀粗,额头带着疤痕的大汉。

两人相视一笑,雷虎很满意这次的易容,乐道:“小蔡子,行啊!你小子的这套本事……什么时候能教教我?”

蔡铎白眼一翻,“你也别想了,学不会的。小爷的易容之术,冠绝天下。哪是你这等凡人能学到的……”

雷虎有些不服气,粗声虎道:“你这臭不要脸的小白脸。你要教,虎爷还不学……有什么了不起的。”

蔡铎道:“不跟你贫了……咱俩先回营房,睡上一觉。你就安心睡觉。不是吹牛,小爷的易容术,现在就连的你的老婆抱着你睡觉,都看不出来。”

两人折腾了一宿,又带伤在身,自然已是困倦不堪,疲惫至极。于是便大模大样的走回先前的营房中,合衣躺下,酣睡起来。

唐笑笑赶回静海帮的时候,帮中上下正在忙着捉拿探营的细作,众人已经将细作团团围在寨门之处。他先回了趟住所,迅疾地换了衣服,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装出一副睡眼朦胧之态,朝着前沿阵地的寨门走了过去。

此时数十人正围住了一名身材纤细的蒙面少女,身前躺着几名黑衣大汉,倒地哀嚎。汪傲剑气纵横,已经将那名少女的身影笼罩在剑网之中,难以逃脱。

他依然长发披肩,俊面木然,冷冷的道:“小妮子,武功不错。你也别再反抗了。我不想伤你,快说,你此时探营,所谓何事?”

那少女眼见打不过他,索性弃剑不打了。忽然哭着说道:“你们这一群大男人,好不要脸,都欺负我……什么探营?你别说得这么难听。这鬼地方,就是八台大轿,请本小姐来,我都不会来。”

唐傲见她弃剑,猛地一愣,立即收剑止步。又听她这么一说,人还居然哭了起来,不竟眉心一蹙,略显烦厌的说道:“好了,别哭了。谁欺负你了?你伤了我这么多人,我还没问罪于你,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哼,你这小妮子胆子倒是不小。快说,这个时候,来我静海帮做什么?”

那少女继续哭道:“我是来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那少女止住哭泣,道:“我找唐大哥……”

“唐大哥?哪个唐大哥?你是他何人?”

那少女犹疑片刻,抬首说道:“唐笑笑……他不是在你们静海帮之中吗?”这蒙面少女正是雷灵儿。

原来雷灵儿当晚去觅雷虎的时候,见他与蔡铎都不见了踪影。她便去询问陈大成,陈大成一番含糊其词,搪塞过去。其实雷灵儿心里明白两人必定是去了静海帮。她有许多时日都未曾见到唐笑笑,心中思念之情日甚。暗想:“也不知道唐大哥现在怎么样?不知道他找到风姐姐了吗?哼,你们都偷偷地瞒着我去见唐大哥。难道我就不会自己去找他吗?即使静海帮是龙潭虎穴,你们能去得,我自然也敢去……”她天不怕地不怕,大小姐脾气一上来,也管不了那么多,心中计议已定,于是,便换了一身夜行衣,直闯静海帮防地。

她自从习练了长生决以后,内力渐长。而且“魅影”剑法与“随行”身法日渐熟练,令她胆气顿豪,心中暗思:“凭着这套身法与剑法,要在静海帮全身而退,应该不难。”果不其然,她蛇伏鹤行,高纵低跃,一路行来,居然在这防守严密的行营之中没让人察觉,登时让她自信心倍增。

雷灵儿不知道唐笑笑身在何处,一路觅来,竟然鬼使神差地找到了汪傲的住处。在朦胧的灯影之下,她起初见到汪傲那身型与唐笑笑极为相识,误认为汪傲便是唐笑笑。不禁心头大喜,在门外轻轻唤了声:“唐大哥……”

汪傲闻言,猛一转身,警觉喝道:“谁?”,他心中大惊,来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到他眼皮底下,可见这人武功不俗。又听见这是一声女声的呼唤,更是吃惊不已。

雷灵儿见他转身,却不是心中日思夜想的爱郎。也是吃了一惊,暗呼:“遭了……”,她心中有些害怕,不再逗留,随即即展“随行”,便往外逃了出去……刚逃至寨墙门前,被一群正在防守值夜的武士截住了前路。

这几日,虽然有些零星的战事,但明军战力低下,几个回合不到,便撤了回去,所以静海帮前寨寨墙上防守的卫兵并不多。也只有十几个人,在墙头上居高临下,一支支的火箭朝着雷灵儿射了过来。随即已经冲下来几个人,与她缠斗起来……

雷灵儿但见墙头上黑影幢幢,也不知人数多寡,只当是有大批倭贼来攻。心中焦虑,甩开那几人,便朝着寨门旁的马厩掠了过去……

此时火箭纷纷射进,西面的火头已起,这两个马厩是用木板搭起来的,更已着火焚烧。

寨门前一片混乱,雷灵儿心想:“唉,现在已经惊扰了敌人,何必还在此恋战?唉,还是早早走了吧……”她逃走之念一起,但见她身形疾起,捷如飞鸟,就在冲前拦截的武士们头顶飞过,她的“随行”身法太快,寨门前后又到处是人,连寨墙上弓箭手也怕误伤了自己人,不敢发射。雷灵儿剑起剑落,便斩翻数人,身形再次腾空掠起……

眨眼之间,雷灵儿已飞到了墙头,那些守寨的帮徒这才大声呐喊,乱箭射去,明知射她不中,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汪傲也没料到这女子身法如此之快,等他跃出房门,已是人迹无踪了。他一路追到寨墙门前,只见那里正自乱成一团,有人忙着救火,有人在大叫追贼,有人在大叫救人,又有人上来向他报告,说是发现有“小贼”前来刺探,跑到马厩那边去了……

汪傲又气又怒,大叫道:“不管是谁,将她拿下。”话未落音,便见到前方有条瘦小的身影正跃到墙头,与人厮杀起来。他心中正在气头上,那会容雷灵儿轻易在眼前逃脱,身形即纵,寒光骤起,直射而去,将雷灵儿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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