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县城,入暮时分,城门关闭,已是宵禁时刻。街道略显冷清,店铺都已关门,青石巷口几名妇人在各自吆喝着自家孩子回家吃饭……
一位长发披肩俊朗的年轻人步了过来,询问这些妇人们知县大人的住处。那几个女人,见他面相英挺,心中略有好感,其中一人指着县衙后面用闽地方言将地址告知了他……那年轻人也不言谢,持着带鞘的利剑,踏步而去。他孤傲冷漠的性格,一望便知是唐傲……
唐笑笑在小院中见到唐傲,并不感到意外。此时,他正在与蔡铎,严萱萱等人用完晚膳……便见一袭白衣的唐傲推门而入。
唐笑笑踽踽而至,冷冷地道:“你终于来了……”
蔡铎面现惊疑,问道:“这人是谁?”
“熟人,老熟人……我师兄!”
严萱萱闻听,急忙起身,想要过去打招呼。唐笑笑一把拉住她,朝蔡铎道:“你先带萱萱,小芝回内屋,外面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管,只需保护好她俩。”
众人见他面色凝重,似有大事发生,兀自心中忐忑不安,蔡铎正待说话,唐笑笑怒叱:“快去,记住我的话……。”他见严萱萱欲言,随即朝她淡淡一笑,柔声道:“没事的。我与师兄叙叙旧而已,你们先回内堂。”他目睹三人进了小院内堂,朝唐傲道:“你我还是出去说话……”
唐笑笑移步出了院门,拾级而下,来到青石巷口。唐傲依旧寡言的跟在他身后……
“你苦苦相逼,我俩究竟有何深仇大恨?非要以命相博。”唐笑笑俊眉微扬,面现怒气的问道。
“很好办,你归顺静海帮,你我自是一家人了。”唐傲也不作答,只是冷冷的劝降。
“嘿嘿,这事我还真没考虑过……”
“不急,我现在便给你时间考虑。”两人一对一答,语气中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
唐笑笑忽的想起了风欲静,他不知道风欲静回到了静海帮会面对怎样的处境,暗自忧心,便问道:“风姑娘怎么样了?”
唐傲朝小院斜睨一眼,冷笑道:“你挺多情的,如今佳人抱怀,还能记起她?”
唐笑笑急道:“她如何了?”他见唐傲不温不愠,阴阳怪气的腔调,心内不禁替风欲静担忧起来。
“我爹很疼这个干女儿,不会要她的命。死罪虽免,活罪难逃。这都拜你所赐。”唐傲神情有些愤怒了。在他心里一直认为风欲静是属于他的,没有人可以抢走。万万没有想到,她却为了唐笑笑能反抗自己的命令,背叛静海帮。这让唐傲感到是种侮辱,强大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将这一切都归罪于唐笑笑。他说这话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唐笑笑闻言,“活罪难逃?什么活罪?”他暗自揣度,心里泛起波澜,情绪无法控制……他龇牙恨道:“如果风姑娘有何事情,我要你静海帮十倍奉还。”
唐傲眼神中掠过一丝寒意,傲然道:“大言不惭,你有那个本事吗?”
唐笑笑面色一沉,怒叱:“你尽管试试……”
唐傲冷哼一声,无暇与他争辩,“我说了很好办,你入静海帮,静儿一切安好。”
“我要不入嘞?”唐笑笑质问。
“那就可惜了,那你可过不了今晚……”唐傲一直认为唐笑笑是个人才,这样的人才如不能为静海帮出力,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格杀,以免沦为敌人,成为可怕的对手。
“那你可以动手……”唐笑笑面无惧色的瞪着他,不再言语。
晓风初起,吹人一身凉意……月亮冲破云层,却已西沉,碧碧澄澄的如一道水光,洒在青石巷中。
一灰一白两条身影对立而望,青石巷中弥漫着寒彻透骨的煞气……
良久,唐笑笑先动,破空一出,向唐傲劈出三刀,又快又急……
唐傲一跃一纵,飞扑迎上。长剑在月光挥洒出道道寒光,架住了月蚀……两人腾空互对一掌,身形條的,一触即开,各自被震退了两丈……
“你功力渐长,痛快,再来……”唐傲朗声夸完,随即电射而出,全身化作一道剑光,旋转着向唐笑笑盖来。一连七剑,剑势如流水,像流水般有种庞大而又无暇可击的力量直袭过来……
月亮冲入云层,风急,云掠……唐笑笑一袭灰衫,傲然不动,俊眉一挑,叫道:“来得好……”月蚀刀光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全身没入了那道剑光之中……
一时间,刀光剑影,缠斗不休……
两人的武功都在伯仲之间,身法快若惊鸿,唐笑笑的“惊雷”强攻十八招,未待撤刀。唐傲的“落云”便接着抢攻十八招……两人电光火石间,身形都移了四十九个方位……
忽然,月亮再度没入云层,只见漫天乌云,不知何时已占据了整座天幕,掩盖了月亮,掩盖了星光,也掩盖了整个夜晚。青石巷与周边一切都漆黑起来,只余下了房屋中透出的点点荧光。
蔡铎,小芝携着严萱萱站在梯级上,手持盏灯,默望着两条纵跃的人影。他们都不敢发声,这是生死间的较量,众人皆不敢惊扰。一丝,一点的声息,都会令唐笑笑魂飞九天。严萱萱香汗淋漓,小芝胆战心惊,蔡铎忐忑不安。三人屏住呼吸,将呼吸声拼命地压制,为恐会弄出一点声响。
暗夜里,唐笑笑全身拔起,一连再次像唐傲攻出七刀,刀刀无声,刀刀夺魂……
唐傲身形一震,躲开七刀,瞬间还了十四剑,剑剑如魅影,剑剑要人命。
唐笑笑刀剑相击,“咯吱……”发出锐耳的尖啸。刀光一泻,又攻出七七四十九刀,刀光闪动,刀风急起,看得人眼花缭乱,惊骇不已……
唐傲绝不示弱,剑如闪电,上下翻飞,剑气纵横,居然还了五十一剑。他格开唐笑笑的刀锋,并还攻了两剑…剑法如波浪般,一重又一重,层层难解……
唐笑笑神色不变,不慌不忙的拆完四十九剑。忽然,迎向唐傲攻出的那两剑。这一瞬间,他感到这两剑力竭,剑势已弱,不再凌厉。机会,机会稍纵即逝……他毫不犹豫,飞身迎上,真气运布周身,全身贯力,左腋夹住了唐傲的长剑,顺着刺来的惯性前移,欺身近前,左手月蚀反手急射掷出,抛向唐傲的面门,这一招其实是佯攻……
唐傲做梦也没想到,他会铤而走险,突出此招。不禁面色大骇,他反应奇快,慌忙撒手弃剑,扭头闪避月蚀。
唐傲猛一分神,就在这闪避之间,唐笑笑右手狐指击出了十八种变化,拿捏敲击四个动作命中唐傲胸前八个穴位。他犹豫了下,念及师兄弟之情,并未猛下杀手,只将唐傲击成重伤,没想过取他性命。
唐傲“嗷…”了一声,嘴角溢血,俊面青筋暴起,面现一阵痉挛,五脏六腑如同全都移了位,瘫倒在地,哑声嘶吼:“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唐笑笑左腋冒出大片鲜血,顺着衣襟淌下。腋下被划得皮肉翻起,伤口深处已能现骨,他躬身压住伤口,大口喘息,淡淡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是我师兄,尚无大恶。你走吧……希望你好自为之,别再为虎作伥。”
唐傲朝他投了一丝怨毒的眼神,不再言语,挣扎着爬了起来,拾起长剑撑地,步履蹒跚,踉跄着吃力的朝青石巷走去……
月亮再度破云而出,星光闪耀,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月光中留下了一道落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青石小巷的尽头。
严萱萱再也不顾少女的矜持,从台阶上飞奔而下,扑到唐笑笑身边,清泪涟涟的惊呼:“唐大哥,你怎样了?”
唐笑笑痛得抖了个激灵,将那只带血的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娇靥,凄婉的一笑,安慰道:“傻丫头,我没事,来,扶我起来。”他挣扎片刻,瘫软下来,闭目倒地……
吓得严萱萱大哭起来,忙去俯身扶他。蔡铎、小芝见状,面容大骇,急冲冲地朝他奔来……
唐笑笑忽的翻身而起,一把将严萱萱搂在怀里,紧贴着她温润的红唇,一阵狂吻……两人的节奏渐渐由急变缓,享受着劫后余生的那份浓情……
蔡铎、小芝傻了,怔愣当场,凝望着这对浓情蜜意的恋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