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宗满的武学出自东瀛秘术,其实便是忍术,也是一种霸道专横的刺杀之术。身法飘忽诡异,他的刀剑路数,融合了剑术与柔术,变化多端,别具一格。
二十招之后,崔长石被他攻得冷汗直冒,只能用长刀护住周身,守多无攻,应接不暇,心中寒气已起,暗道:“这人到底是何路数,武功如此诡异霸道!”
叶宗满使的是太刀,这种倭刀很短,约有三尺来长。可谓一寸短便是一寸险,刀锋过去,寒气四溢,让人望而生畏。招招几乎都是朝着崔长石的要害部分,劈砍直刺。
蔡铎起先扑了过来,不识厉害。占着千机变的身法,双掌即挥,千机掌法,重重叠叠,一轮猛攻。此时叶宗满并不惊慌,太刀依旧凌厉无比的攻守两人。蔡铎瞅准时机,倏然近身,原以为找到了他的破绽,千机指便直袭叶宗满的檀中穴。指尖堪堪触及衣襟,却忽然不见了叶宗满的身影,他心中大是骇然,满面惊惶之色,叫道:“崔大哥,那厮人呢?”话音未落,耳中便想起了崔长石的呼声:“小心身后……”
蔡铎感觉背后寒意顿起,此时无暇犹豫,猛的前仆倒地,合衣向侧边滚了出去,饶是这样的应变,他的后背也被划出了三道深彻见骨的裂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幸亏崔长石的大刀挡住了叶宗满前行的攻杀之势,方才幸免遇难。蔡铎痛得龇牙咧齿的爬了起来,再次加入战团,骂道:“你这狗贼,莫非是鬼成精了……”
叶宗满桀桀笑道:“无知小儿,见识到爷爷的厉害了吧?你两人还不束手就擒。真要做爷爷的刀下亡魂吗?”
蔡铎骂道:“呸,你这恶贼!大言不惭。你到底是人是鬼?是何来历?”此时他再也不敢大意,只能在崔长石的长刀守护之下,冷不然的实施偷袭,而不敢近身搏杀。
崔长石知道两人绝不是这厮对手,久战必被成擒,心急如焚,朝蔡铎低声喝道:“蔡兄弟,你先走……我拦着他。”说完,长刀一挥,转守为攻,直劈叶宗满。
蔡铎心中愤极,哪肯独自逃生,叫道:“大哥,我不走……”
崔长石趁着叶宗满变招的瞬息,左手一把抓住蔡铎的腰间衣带,把他像皮球般向营外直抛出去。而此时这一抛之际,胸前门户大开,刷的一缕寒光,直插入了崔长石胸口,血箭突起,他临终前用尽最后力气,喝道:“快走……”,身体便直突突的倒地而亡。这一喝,犹如晴天霹雳,不仅震醒了身在空中的蔡铎,也惊醒了南峰营房之中的倭兵,一时之间,灯火四起,脚步声嘈杂无章,数十名倭兵持刀直朝着蔡铎追去……
蔡铎身在空中,眼见崔长石被击杀当场,俊目已是热泪盈盈,他知道此时的生机是由崔大哥用生命换来的,人也不糊涂了。猛吸一口真气,双足互点,如离弦之箭般直蹿了出去……而叶宗满持刀展开身形,已是仅隔几步之遥,鬼魅般的追蹑其后。
片刻之后,蔡铎一口气掠到了南峰山腰旷野之处,忽听“唰……”有弩箭的破空之音,从上中下三路直袭而来,已是避无可避,心中凉意直冒,暗呼:“完了,我命休矣……”猛然间,身后“啪,啪,啪……”三声迭起,不知何物,击落了射来的弩箭。咋一回神,唐笑笑与雷虎已经驰近身旁,蔡铎一口气松了下来,忽觉眼前漆黑,一个趔趄,栽倒下来,昏死过去。雷虎眼明手快,将他一把扶住,急道:“小蔡子……咱们来了!”当他手掌触及到蔡铎的后背,感觉湿漉漉的,满手是血。而蔡铎的后背被血渍染红了整个衣襟,鲜血顺着衣角直淌而下。不禁心中大急,摇晃着蔡铎,唤道:“小蔡子,你醒醒。是哪个混账王八蛋,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虎哥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唐笑笑立在两人身旁,双目紧盯四周,心中顿觉杀气弥漫,便冷冷道:“虎子,你先给他治伤。我去会会这位高手……”
月光暗影之处,一道身影,突然迭起,直袭唐笑笑后背。他自从修习了长生决,功力已是今非昔比。此时在黑暗之中耳目聪颖,听风辩位,闪身避过了这诡异般的雷霆一击,月蚀反手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朝着袭击之人直刺过去……
叶宗满在这暗黑之处一击不中,大吃一惊,唰的两声,分刀又是三式便刺。唐笑笑身随意转,连闪三刀。叶宗满手上攻势不止,冷然喝道:“你是何人?武功不错,报上名来……叶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唐笑笑垂手贴膝,他和叶宗满会过面,此时蒙面包头,自不敢开言。这个举动表面是默然,却让人感觉实是不屑。叶宗满见他不吭声,如此轻蔑自己,暴跳如雷,连环数刀,迅疾异常,骂道:“你竟敢瞧我不起?”
唐笑笑再次身随意转,破空幻变,避了过去,叶宗满的刀法虽然厉害,但攻击的方位与手法,却和唐斩的刺杀术如出一徹,自然伤他不得。
雷虎在旁看到唐笑笑与来人连过数招,而且只躲不攻,心中大急,喝道:“老大,你还和他客气什么?要是倭人追来,岂不麻烦。”
唐笑笑充耳不闻,还是一味地闪避,他心中自有盘算,对付这样的秘术高手,要的便是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一击重创。两人一攻一闪,又过了十余招。任由叶宗满攻势如何凌厉快捷,刀锋触及身前,唐笑笑依然只是闪避过去。叶宗满数招不中,又不见对方发动反击,心中犹疑,暗觉奇怪,不知道对手在打什么主意。就在他心神恍惚之时,蓦然间唐笑笑身形骤长,两指一伸,直搠过去,狐指击出,竟指向叶宗满双目。
叶宗满大吃一惊,回刀护目。唐笑笑顺势反肘撞向他持刀的左手腕,太刀登时落地。他再不迟疑,霹雳神拳如风般狂袭而至胸前门户。一股灼热之感扑面而来,骇得叶宗满一退再退……边退骇道:“霹雳神拳?你是雷家堡的人……”
唐笑笑依然不做答,攻势愈来愈烈,拳影完全将叶宗满笼罩其中,无处遁逃。忽听一声闷哼,叶宗满连中两拳,身体如同断线的纸鸢般直飞出去。他在空中深受重创,忽的朝唐笑笑掷出一物,“砰……”的一声,四周烟幕四起,唐笑笑冲出烟幕,此时叶宗满已是逃遁得无影无踪。
唐笑笑倏然止步,长叹一声,道:“这厮不愧是东瀛的忍术高手。受到如此重击,居然还能借物遁行。唉,真是可惜了……”
蔡铎此时也已醒了,他与雷虎两人见到这场惊险异常的搏杀,又听到唐笑笑感叹之言,不约而同的问道:“忍术?忍术是什么功夫?”
唐笑笑拾起地上的太刀,摸了摸寒光四射的刀锋,说道:“忍术便是倭人的隐身刺杀术。他的武学中包括了日本的剑道、柔术等等武功。而且会这门功夫的人,最厉害的不是刺杀,而是能隐身,他们一般都是借助某种东西,把自己隐匿起来,将人进行格杀。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武功,太过诡异了。”
蔡铎神情黯然,道:“怪不得我与他交手之时,忽然不见了他的踪影,险些被他格杀当场……”他脑海中飘过崔长石身死的一幕,神情悲愤,俊目带泪的说道:“大哥,崔大哥为了救我,被这姓叶的害死了……”
“你说什么?”唐笑笑与雷虎虎目之中一股温热喷出,齐声呼道。蔡铎便将南峰所发事情说了一遍,三人皆是沉默良久,哀思片刻。唐笑笑收敛心神,道:“此处不安全……咱们下山再说。”说完,雷虎便负着蔡铎,三人朝山下疾奔而去……
不料刚到山下,三人方席地而坐,准备调息片刻。又见到山坳中静海帮倭营内灯火四起,隐约传来“抓细作”的声音,雷虎愣道:“老大,静海帮出事了。”
唐笑笑狐疑不解,默然半晌,道:“虎子你先和小蔡子回营……将这里的情况告知戚将军。我得先回去看看,以免让人发觉。大营中若有事情,你让陈大哥通知我便是……”说完,不再逗留,又朝静海帮疾纵掠去……
唐笑笑走后,蔡铎的伤似乎好了许多,站了起来,扯了扯雷虎的袖子,说道:“我有事找你帮忙?”他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吧?”雷虎不明所以,虎虎地望着他道:“你什么意思?有话直说,有屁就放!”
蔡铎斜睨了他一眼:“你真的要我说出来?我怕你不敢?”
雷虎逼视着他:“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有什么不敢的?”
蔡铎摸摸鼻子,揉揉右臂,“我想去南峰,将崔大哥抢出来?你敢吗?”
雷虎有些不高兴了,吼了起来:“什么……虎爷有什么不敢的?”
蔡铎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有些担心……我已受伤,在武功上,只有靠你敌住叶宗满了。幸亏那姓叶的刚被老大重创……目前时机正好!不过那厮还是不可小觑……我怕你不敢去?”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雷虎有些似懂非懂。
雷虎搔着头皮:“你是说现在去把老崔抢回来?”
蔡铎神情黯然,叹了声道:“唉……你终于明白了……我绝不能让崔大哥尸身留在倭营!”
雷虎淬了一口,“走,我陪你去……那姓叶便交给我,虎哥一定给你报这个仇……”两人争论计议一番,便又鬼使神差的返回了南峰山顶。
南峰已经恢复了暂时的沉寂,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似的。崔长石僵硬的尸体早已被倭人扔到了山顶密林中的洼地内,雷虎与蔡铎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弃尸之地。蔡铎俯身上前,将他尚未瞑目的双眼合上,两人跪地叩拜了片刻。
蔡铎解下衣带,将尸身负在背上捆紧。雷虎前行探路,蔡铎紧随其后。这一进一出,经过山顶敌营时,并未发生意外,而且敌营守备也和往常一般,稀松平常。这让两人疑惑不解,按照常理,起初两人探营,已经惊动了敌人,而此时也应该加强了守备与巡查,如今这般状况,太不合常理了。两人吁了口气,暗幸是崔长石在庇佑自己。
两人刚出行营,不敢逗留,方走了二百余米。山中朦朦雾霭之中隐隐透露出浓浓的杀伐之气,让人不寒而栗。蔡铎似有察觉,低声喝道:“虎爷,小心点……我觉得这地方好像有些不对劲?”
雷虎走了两步,忽然顿足,笑道:“你怎会如此胆小,莫非先前被那姓叶的吓破了…”,他“胆”字尚未说出口,便见到了蔡铎满面惊惶,急切呼道:“留心身后…”,这一呼,雷虎立生警觉,急退转身。
黑幕之中,四道刀光遽射而来,这下变起猝然,雷虎大喝一声,“来得好!”他急纵而起,扑向悄无声息掩杀而来的四人。人在半空,霹雳神拳呼啸使出,左拳一连五式,逼退三人。随即急掠而起,右拳闪电般,却是击向最冲前的一名黑衣杀手。两人空中相遇,各一声闷哼,跄然落地。
那人落地之时,口中涌了一团血雾,发髻之处与胸前衣襟略显枯黄,显然是中了雷虎的霹雳神拳,“噔噔噔”退了三步,仰身倒地。他一时没有死绝,又在地上翻转两下,再也不能动弹了。
雷虎被刀刃刺峰划破左臂,身上的白衣沾染了一蓬蒙蒙的血点,他张嘴说了一句:“卑鄙!”说完,立身怒视着暗黑之处另外三名黑衣杀手。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可在电光火石之间,雷虎能逼退三人,格杀一人,竟然震撼了另外三名杀手。
悲伤、愤怒,都足可让人失却冷静,一反常态。雷虎此时便是这种状态。他怒目而言:“你们是什么人?”
“伊贺忍者…”中间的那人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冷冷地说出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