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半蹲于地,满脸痛苦的夜无云和泪流不止地按住夜无云胸口,柔荑被鲜血染红,恐惧得颤抖不停的小丫头,男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完全超出了想象!
回头警惕地看了眼对面倚着细长柳刃的悠闲公子,男孩口中深深吸入一口气,死死憋住!同时奋力提起身上残余的全部力量撑住大剑,颤巍巍地站直身子,仰面朝天,气出口张就是一声大吼!
“大哥!再不来你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亲弟弟就要有幸去阴曹地府游上一遭了!”
“谁家孩子那么没教养!这里又不是夜市,大喊大叫什么!”
猛地推开窗户!中年妇女探出头来就是一顿大骂!的确,用男孩的话讲,他这一吼可谓是冲破云霄,直上九天!声荡丹阳,久久不绝!当然,这样说完全是夸大其词,夸张而已夸张而已,但扰民惊人,让人吓上一跳倒确实不假!
“我说大婶啊。”
充满磁性的声音语重心长地从中年妇女右方传来。
“这个没教养的家伙呢,虽然是人小鬼大了点,胆大妄为了点,狐假虎威了点……”中年妇女闻声连忙往右边看去,临屋的窗台上居然蹲着名年轻男子!
他那高高立起掩住颈部的领口一朵简单朴素,洁白倒垂,形如泪滴的白花轻盈而绣,与其嘴间轻咬,跟着话语有节奏地一跳一跳的细细鸡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视线上移,恰好对上男子扭头望来的目光。成熟稳重的脸庞微微一笑,竟是令正要生出惊吓的中年妇女瞬间平静了下来。“但他是我弟弟,大婶您可不能说他没教养哦!”男子伸出食指摇了摇,便在平静得甚至有些恍惚的中年妇女注视下一跃而出,朝着大吼的方向奔去。
回到夜无云这边。没有任何意外,男孩的大吼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疼痛难忍的夜无云也艰难地抬起头,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别怪我没提醒你,再不走,一会可走不了了。”
听见大吼后直接虚弱得瘫上大剑的男孩一脸认真的警告,富家公子不以为然,戏谑地说道:“不错嘛,小小年纪就学会虚张声势了。”如果真还有人,会眼睁睁放任夜无云这般不顾旧伤的出手?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不过呢!万事也不能太绝对,就让我看看你的虚张声势究竟有没有点实际依仗?”说话间富家公子随手抄起身旁一柄长剑向男孩扔去,依旧的堪比扣弩,如箭射出!唯一不同的是此次不再是光光的猪骨,而是锋利无比,寒光无情的利剑!
面对飞速袭来的长剑,虚弱无力的男孩无力闪躲,梨花带雨的小丫头反应不及,重伤复发的夜无云更是有心无力!
“噌——”
清脆的声音长长鸣响!
飞速袭向男孩的利剑突兀地停于他眼前,剑尖已是轻轻点上他的额头,令男孩完全能清晰地感受到利剑剧烈的颤动!吓得他冷汗直冒,胸口狂跳!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行至鬼门关前,仅剩临门一脚便可魂归梦乡!
“这算是惩罚。”
利剑退去,一点鲜红好似朱砂般出现在男孩额头上。
男孩身前,一名年轻男子侧身而立。清脆没有停下,被男子握在手中的利剑仍在颤动,剧烈不止!
“真抱歉,我姓张,全名嘛,刚好叫张声势。”
男子微微偏头,嘴间咬着的鸡骨一跳一跳,语气却是极为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哦?你觉得我会信吗?”
张声势?这不是开玩笑那是在做啥?冷笑话?好像还行。男子没有继续理会富家公子,伸手一挥就将男孩倚着的大剑扛到了自己肩上,弄得失去支撑的男孩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这也是惩罚。”
盯着径直走向夜无云与小丫头的背影,男孩自始至终一言未发。不是他不想发,而是他,不敢发!如果要排一排世上有什么人能治得了连白鹤羽都异常头疼的男孩,眼前这名男子妥妥地能位居榜首!
“放心吧。”
听见来者口中说出的,令人十分安心的三个字,看着行至跟前,那张成熟稳重的笑容。夜无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强忍疼痛的意识终于不再坚持,恍惚间很快就陷入到了深深的昏迷。
原来是他!
“照顾好他,很快就没事了。”
最后这句是对扶着夜无云的小丫头说的。
男子的声音似乎有着奇异的魔力。一语入耳,定人心魂,小丫头心头的恐惧片刻间便被一扫而空。抹抹眼角泪花,将昏迷的夜无云拥至怀中,好奇的她抬眸望向转身的男子。
他就是雪滴的大哥?
只见年轻男子左肩扛着大剑,右手握着剧烈颤抖的利刃。就这样一步一步地,缓缓朝富家公子走去,一抬足一落步间给人一种十分扎实的感觉。
“看样子,你似乎碰过我的剑?”充满磁性的声音平静之下好像还带有点笑意,听在富家公子耳中却是非常明显的不满!“你的剑?”难道他才是龙十一的主人?富家公子确实知道龙十一,也了解龙十一里的每一柄剑。但他并不知晓如今的龙十一属于谁,因为这柄带着传说的巨龙已经无主上百年!
短暂的惊讶后,富家公子满意地点点头,显得很是期待:“领教完了留影剑技,居然还能领教到龙十一,真是幸运!”
“幸运?”缓步前行的男子目光落至富家公子想要拿起身旁长剑的手。“你可没资格碰它们哦。”温柔一笑,气势暗蕴,平缓的语气宛如来自华贵大殿上,独居王座的帝王口中那毋庸置疑的善意提醒!
话音落,八剑颤!
“噌——”“噌——”齐响!方触到剑柄的富家公子猛然收手,一阵疼痛起于手心,顺着手臂,直钻心心底!
一步,一步。
扎实之中,蕴着自信,自信之下,悠然自如!一双深瞳,傲气不掩,微笑之间,仿佛真的是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俯视着脚下万物,欣赏着只属于他的天地!
富家公子不再轻松,急忙握起身前柳叶长刃挥向看似缓慢,却已行至身前的男子。几步功夫,他在他心中的形象进化得太过迅速!太过恐怖!容不得他有半分随意!
右手轻挥,随意一挑,剑尖一点,灵巧地适当一转,袭来的柳叶长刃便听话地带着握住它的手耷拉垂下,搭在富家公子身侧,紧贴身子立在地上。指尖一转,右手一送,轻盈的利剑随即被男子收回左肩上龙口大张的剑匣内。右手未停,顺势一带,拾起地上又一柄长剑翻手一压,架至富家公子肩头。剑刃锋利,轻触脖颈,冰冷的气息,丝丝浸肉,寒寒彻骨!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从头到尾,仅仅眨眼一瞬。
“对付你,需要剑技这种锦上添花的东西?”语气肯定的笑言,自信满满,宛若天生的傲然气息让人升不起哪怕是一丁点反驳的想法。男子微微侧头,余光落至身后女子怀里昏迷不醒的夜无云:“如若不是他有伤在身,想要快点结束,你也不会这般轻易地欣赏到留影剑技。”
抬手一抛,一道美丽的弧线中架于富家公子肩上的长剑乖巧地回到了剑匣。富家公子可不是一次失败就会束手就擒的人,抓住机会,他再次挥动柳叶长刃袭向男子!可惜,迎接他的又是一柄力道巧妙,完美将柳叶长刃送回腰侧,最终轻落,架到他脖子上的锋利剑刃。
如同第一把,剑刃并未带来血溅,而是轻盈地抛回了剑匣。
如此来回,一共八次。同样的精妙化解,同样的利刃架肩,富家公子莫说是一次,连一瞬间的成功都没取得过!
待最后一柄长剑收回龙身,龙口随之闭合。扛着沉重许多的大剑,年轻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表情复杂的富家公子心里此时可以说是五味陈杂!因为对方既没有用华丽的招式,也没有用神奇的剑技,每一挑,每一点都极其普通,但却都力道精巧,恰到好处,令他无从还手!
忽然,心生挫败的富家公子注意到了那高高立起,掩住男子脖颈的衣领领口绣着的那朵简单朴素,洁白倒垂,形如泪滴,极容易被人忽略掉的白花。
这姿态少有,形状特别的花,他记得好像是叫……
雪滴?
等等!雪滴?难道是昙花!
关于昙花,杀手界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每一位昙花杀手身上都有一处象征自己名号的标志,没人清楚这是否是昙花的传统,但每一名曾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昙花杀手身上,的确都有那么一个标志。
仔细想来,白鹤羽的白扇上是白鹤羽,墨魁的花型耳坠也许就是墨魁,而这位年轻男子,说不定才是真正的雪滴,昙花雪滴!
“你是昙花?”
试探着问出心底的疑惑。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对,甚至连昙花里是否真的有雪滴他都不敢保证,因为十年来昙花露面于世的五人中,压根没有这个名字!
“刚才你所感受的,是剑阁之人每个清晨,每个中午,每个傍晚所习所悟的东西。缺了这些,剑技无用;缺了剑技,剑锋依旧!”
笑容消逝,严肃而语,气势迫人,俨然居高临下的威武帝王,声声低沉!句句震心!将扛于肩上的大剑立于身前,年轻男子右手随即握住缠绕剑身的长龙龙尾。
“我呢,是很好说话的,既然你想见见剑技,那就见见吧。”
随着话音右手轻提,那缠绕剑身的长龙竟就这般被缓缓抽离剑匣。长龙游走,剑影渐现,一柄细长的龙形利刃随之出现在男子手中,而失去缠绕长龙的巨剑则露出了道道锋利可怕的逆刃!
第十一剑,乘龙。
乘龙·帝临!
眨眼间,只觉年轻男子的身影似乎淡了一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剑技。好高骛远的人,我不喜欢,这是教训。”
转身走向夜无云,相对于眼前之人,他现在还有更重要,更紧迫的事要做。
“噗!”
口喷鲜血,富家公子顿时脸色苍白,蹲倒在地,没人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盯着地上鲜红的一片,富家公子脑海里回想起了关于龙十一的传说。
相传,曾经有位好武善剑的帝王想要一柄举世无双的宝剑……时至十一天,最后一柄破炉而出,长龙盘绕,剑锋锐利,龙口张吐,直收十剑!
原来,剑匣龙十一只是第十剑!怪不得其内仅仅只有九剑。
当真是龙收天下,谁敢收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