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二字,属于一种花,这花倾尽一生只为刹那绽放,不奢求天长地久,只愿一瞬绝代芳华!
在九州,昙花两字,同时还属于一个特别的杀手组织。无人知晓这个组织创于何时,也无人清楚其内究竟都有何人。
当然,这些只是杀手世界里理应存在的神秘。
昙花真正的特别在于,它可以为取一人性命索要万金,也可仅为一铜倾尽全力,它可以销声匿迹沉寂无影数十年,也可血溅一城仅需半夜!
昙花的特立独行,从未被人读懂过。
人们所知道的仅仅只有一点:自有昙花之名流传,至今,从未见昙花失过手!无论对象是谁,只要接下了委托,昙花杀手便会如为刹那绽放倾尽一生的昙花般,为一瞬的完美杀伐而倾其所有,乃至生命。
最后,独独留下一朵为杀绽放,随死凋零的美丽白花。
梁州,涵江皇宫。
魏武皇负手站在自己最喜爱的池塘边,可惜,此时的他没有一点戏鱼赏花的闲情雅致。沧桑的面庞上严肃无比,让人完全猜测不出这位位居魏国之巅的存在,此时的心情究竟是喜是怒?加之身侧挺拔站立,隐隐流露出杀伐气息的魁梧将军,更是令这池塘小院本该清新的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经犬韬确认,昨夜惊扰陛下的人确实是白鹤羽。”
“白鹤羽?”眼前浮现出昨晚那把白扇上的花,魏武皇纵使十分不悦,深沉的声音里还是难得的多出了一丝感慨。“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了?”身为魏国之君,他清楚白鹤羽不单单是一个已被战火烧绝的花名。
以花为名,是昙花杀手一向的习惯。
“五年前,清晨才被中都府列入杀榜的凶人,不到半日就被他轻松抹去。”即使是身为武韬府大将军的赫连秋水,对此事也很是佩服!话语间不乏由衷的敬佩。毕竟,能被中都府列入杀榜,悬赏九州的,都是些令六国头疼的存在,没一个软柿子。而解决这样一位名入杀榜的凶人,白鹤羽只需不到半天,可见其何等不俗。
“现在在那边的是谁?”
“犬韬统领乐寥寥。”
“哦?”听到赫连秋水口中说出的这个很是特别的名字,魏武皇点了点头。“告诉他无需顾忌,放手行事。”
“是!”
下达完命令,武皇便转身坐到池边的石凳上,散去一脸的严肃,悠闲地品起事先沏好的茶来。
而领命退下的赫连秋水心头却升起了忧虑。不过,他忧虑的并不是昙花,昙花虽为六国所忌惮,但也只是忌惮而已,他所忧虑的是那名成天倦意浓浓,仿佛永远睡不醒的犬韬统领!平日里有种种约束的时候,他尚且能在解决问题的同时闹出诸多新的麻烦,此次陛下亲自开口让其无需顾忌,天知道又会弄成什么样子!
“秋水,魏清儒还在中都?”品茶的武皇忽然想到件事,叫住了方退至院门处的赫连秋水。
“回陛下,一个月前从豫州回来后,三皇子就一直呆在中都。”十年来,魏国三皇子魏清儒大多数时间都住在中都洛阳,也会不时外游去往各州,但是唯独没有回过涵江,没有回过魏国。
“下去吧。”
这次赫连秋水没有再被叫住。
扬州,魏国境内。
夕阳下,摇着折扇,牵着马儿的白鹤羽悠闲地行走于林间路上。路的尽头,是一处残垣断壁,杂草丛生的小村废墟。小村距小城不算太远,曾经也是炊烟袅袅,祥和安宁。可惜十二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吞噬了一切,无人幸免,自那以后,小村再无人声,成为走兽荒草的地盘。
不过,今日的小村却是有别于十二年来的任何一天,村口那一道婀娜的粉红身影,映着红红的夕阳,是如此的美丽,动人!
“回来了。”
朱唇轻启,甜甜的话语格外温柔,宛如在迎接远行归来的丈夫。迷人的笑颜落入白鹤羽眼中,即使已欣赏过无数次的他也还是失神片刻。
“回来了。”相同的三个字,于两人口中蕴着同样的温馨。馨香抚鼻,简单问候后,女子上前自然地接过男子手中的缰绳,与其并肩朝村内走去。
“连夜从涵江赶回来,辛苦了。”
“难得花姐派下任务,辛苦点没什么。”
“早就听闻魏武皇刀法入圣,此行感觉怎么样呀?”
“沉着冷静,威武尚在,完全不像是年近六旬的人啊!”
“哦?没有比上一比吗?”
“这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嘛!我都搬出昙花来了,他也没出手,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留下了痕迹,也没见人追来。”
“哟,原来是这样呀!我家阿羽真是越来越厉害咯!都敢当面挑衅魏国武皇了!”
察觉到女子温柔的声音中隐隐多出一丝别样情绪,白鹤羽这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可惜已然晚矣!只见并肩行走的两人渐渐拉开了距离,粉裙女子依旧牵着马儿前行,而白鹤羽则瞬间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停下了脚步。
“小墨,墨墨,墨姐姐,墨仙女!我知道错了……”
墨魁没有理会白鹤羽无比真心的道歉,美丽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前方一处院墙后。
“我只是让你去涵江打探一下情况,你倒好,直接英勇无畏地跑到别人一国之君面前耍起宝来!真不愧是昙花白鹤羽!小女子对您的敬佩之情,可是真真切切地,又多了几分呢!”
看来墨魁是真的生气了!哎,谁叫自己对她一直以来都是毫无保留,无所不言的呢?一旦开口就控制不住,什么都往外说。
白鹤羽摇着唯一还能动弹的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对两人来说,这种情况早已是家常便饭,现在只需找个人……只见他眼前一亮,朝身侧的残垣断壁轻声喊道:“小丫头,别看热闹了,快出来帮帮大哥。”话音刚落,窸窣的杂草声紧接响起。同时,一名手握糖葫芦的年轻女子自断壁之后缓缓走出,轻笑着围绕动弹不能的白鹤羽转了一圈,又一圈。
“墨姐姐的毒高深莫测,我可解不了。”
“不是让你帮我解毒,我是唔!”
“嘘。”女子食指轻轻搭在唇上,强忍住心中笑意,向被一串糖葫芦打断话语的男子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这次白大哥的确做得不妥,所以我是不会劝墨姐姐的,这根糖葫芦我还没吃过呢!唔……就忍痛割爱,留给白大哥晚上解馋吧!”忍笑说完后,女子便毫不犹豫地翩然转身,偷笑离去。不过,没走出几步就又停住,偏过头调皮地留下了一句令白鹤羽很是无语的话。
“白大哥,要乖乖的哦。”
这丫头,太调皮了!目视着调皮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院墙后,被迫口含糖葫芦留在原地的白鹤羽可谓是表情丰富,难以描述。
……
因犬韬杀手偷袭,重伤昏迷的夜无云恍恍惚惚间陷入了一个无比缠人的梦境。
无论怎样尝试,他都没能走出这漆黑无边,时而缥缈,时而真实的梦之世界。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渐渐失去时间概念的他已完全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离开这缥缈无边的地方。
忽然,一抹淡淡的馨香闯入无尽的漆黑,缓缓飘至夜无云鼻中。闻着这无法捕捉却又萦绕鼻尖,令人很是舒服的淡淡香气,他终于找到了方向,开始一点点寻回失去的意识……
艰难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野里隐隐约约有道婀娜的身影,随着淡淡馨香逐渐变得真实,隐约的身影也越显清晰。
微微摇晃的浅红耳坠,甜美迷人的温柔笑颜,原来是位美艳的女子。
“你可总算醒了!”银铃般的声音从女子身旁传来。吃力地起身看去,床边还坐着另一名正吃着糖葫芦的可爱女子。“小丫头?”夜无云的声音显得虚弱无力。“你认识我?”被叫出称呼的女子放下正准备送入口中的糖葫芦,俯身凑近,将夜无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自己和这人好像是第一次见吧?
“你才刚醒过来,可不能乱动哦!”墨魁不着痕迹地止住了两人的对话,双手扶住夜无云双肩,温柔地将他放躺回床。活泼的语气配上粉衣笑颜,呈现出一番别样诱人的娇艳,完美地掩住了她暗中提醒夜无云的眼神。
“就你这成天只知道吃糖葫芦的调皮样,半点桃李年华的感觉都没有,谁见你不叫一声小丫头呀?”墨魁宠溺地抬手轻轻点了点女子额头。“快去告诉你白大哥夜无云醒了,让他弄点吃的来。”女子没有反驳墨魁,起身便朝屋外走去,不过略微嘟起的红唇明显在告诉屋中两人,她并不认可墨魁所说的这番话。
“对不起,我没反应过来。”待女子走出房间后,夜无云心头才悄悄松了口气,轻声跟墨魁道歉。他与可爱的女子确实相识,但由于种种原因,变成了如今这般形同陌路的状况。
“没事,那丫头没觉察出来。”经过墨魁解围,单纯的小丫头确实没有察觉到异常,嘟起的红唇也仅是在抗议墨魁说她成天只知道吃糖葫芦。“事情缘由公子已经通过灵鸟告诉我了,我定会竭尽全力……”听见夜无云的保证,墨魁微微摇摇头,现在该考虑的可不是这个。
“小丫头的事暂且不提,目前棘手的是我们非但没弄清武皇为何要杀你,还因为某只傻瓜,把武皇给惹怒了。本来只是借护送你为由,让那丫头跟在你身边,此刻看来是真的要护你一路了!”一边说着,墨魁一边贴心地为夜无云盖好被子,整理好被角。“你重伤方醒,得好好休息,以我配的药,下午应该就能下床走动。至于胸口的伤则要多养养,毕竟一剑贯通可不是小事!对了,小丫头的事阿羽知道得不多,倘若他问起,随便对付对付就行。”
时至午后,烈日当空,降下滚滚热浪席卷整个九州大地。有时候,秋天的太阳比夏天的更闷热恼人,纵使是位于山野的小村,也没见得清凉多少。
残垣断壁间,一袭绣有淡蓝色花纹的白衣甚是引人注意。
望着杂草丛生的废墟,夜无云满脸思索,渗出滴滴汗珠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才刚恢复一点就跑到太阳下来暴晒,不怕再倒下?”绘有白花的扇子摇曳着来到青年身旁,白鹤羽抬眼瞅了瞅天空,碧蓝无云,景色不错,除了那灿烂过头的阳光。“本以为这次回来应该能想起些什么的。”收回思绪的夜无云摇摇头,喃喃无力的声音里满是失落。
“听小墨说,你寻到了?”
“恩。”
“所以就离开夕楼跑到这里来发呆?”
看着身前被一片片绿色覆盖的断墙碎石,夜无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失落的目光里渐渐蒙上一层迷茫。
“啪!”忽收的白扇猛地敲在夜无云头上,挪步站到他身前的白鹤羽很是严肃地说道:“当年羽然君在村外将你救下,可不是为了让你今天来这迷惘失神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十多年来,你什么困难没遇到过?怎么还会被这点小事打败?传闻说这次离开夕楼就不回去了?真是笨!那可是夕楼啊!好好的楼主说不做就不做了?上面那么多美女,想着就可惜,倘若是我……”
小事吗?
听着语气正经,内容却一点点跑偏的安慰,夜无云努力将失落掩去,露出一脸颇有意味的微笑。
“这些话,我一会会一句一句地告诉墨姐的哦。”
“别!”白鹤羽闻言急忙打开折扇掩住夜无云的嘴,虽然知道青年是在开玩笑,但他依旧阻止不了心里下意识间的紧张。没办法,谁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鹤羽偏偏只怕夜无云口中的墨姐呢?
“话说,悄悄问你个事。”不知是不是为了转移话题,眨眼功夫,前一刻还满脸紧张的白鹤羽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夜无云耳畔低声细语起来。“我最近觉得小丫头很奇怪,好像完全把大个子忘了一样,以前她可是总挂在嘴边的!小墨也是,一直偷偷叮嘱不让我提大个子。你们不是在那遇见过么?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夜无云的回答迅速而郑重,不过,却是有些答非所问。
“那个,白大哥,我对男人,没兴趣。”
“咳咳。”白鹤羽闻言匆忙拉开两人距离,看似惊慌失措却又十分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四周。“这是防止被小墨听见,小心为妙,小心为妙!我知道,小墨不跟我细说是怕我又把事弄麻烦,刚才问你也仅仅是为了了却心中好奇,不必真的回答,但有句话我还是要说。”说到这,白鹤羽瞬间收起所有多余的表情。
“小丫头就拜托你了!”
事情的大概他其实已经猜得个七七八八,毕竟是名动九州的昙花杀手,若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又怎能仅用半日便抹杀掉杀榜凶人?白鹤羽的傻,仅仅是对于墨魁而言。
看着无比正经,郑重无比的白鹤羽,夜无云同样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无比坚定的目光与先前的失落迷茫俨然判若两人。
“白大哥放心,我定会倾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