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开的渭水东门,猎猎随风的紫齐之下,威武的紫驹铁骑依旧守卫于道路两旁。不过威严的气势已是淡了很多,不再那么的让人望而却步。在最先上前,小心试探着入城的几人居然真的成功进到城内后,好奇于渭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那位使城门大开的霜寒女子到底是不是九州七公子之一的人们也终于鼓起勇气,接二连三地开始朝城门走去……
入城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渭水城下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热闹。
与此同时,随着渭水东门的大开,刚有些热闹的渭水街市迎来了一幕极难见到的景象。
没有任何的呼喊告知,没有任何的士兵开道。当蓝馨踏上渭水街道,瞧见霜寒女子的人们纷纷露出好奇,随之不少在渭水生活了十多年,甚至数十年的街边摊贩与渭水老人顿时神色一震!而后或站起身子,或让至街旁,不约而同地为蓝馨和她身后的粗衣同伴留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前路。
至于少许不明所以呆站原地的年轻人,不是脚下下意识地跟随人流退至一侧,就是被旁人提醒拉到了一边。好奇的目光始终盯着面露微笑,却犹有淡淡寒意的女子。
“爷爷,那个姐姐是谁呀?为什么大家都要给她让路?”
街边小店里,被店外动静吸引的小女孩放下手中的包子,好奇地望着街上走过的女子,偏头疑惑的表情很是可爱。
“她呀?”
小女孩身侧的老人一眼感慨。
“是我们齐国的公主。”
“公主?”
“也是我们九州的公子。我们今天能安心地坐在这吃早餐可都是因为她和他们。”
“公子?公子不应该是位哥哥吗?”
小女孩的疑惑没有消失,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说的公子会是名姐姐?
“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等你再大点就能明白了。”
抬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头,老人慈祥的眼底流露出了由心的敬佩。
就在这时,两道疾行的身影突然从街边的小巷冲了出来,毫无顾忌地闯进了无人的街道。当人们以为脚步毫未放缓的两人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疾行的身影却又骤然一顿!生生停在了街道中央,拦住了蓝馨。
秀眸轻抬,有些意外的女子扭头看向同样停下脚步的蓝馨。
彻骨的寒意悄然重归,迎上虞瑶目光的女子习惯性地握紧了腰侧破旧的长剑,轻压的剑身摩擦着酒壶,带起阵细微但清晰的响动。
两位曾让九州六国几番震惊,曾让无数男子汗颜,曾让无数武者心服口服的女子终于又一次碰到了一起!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几乎同时开口的两人竟是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语,两人的目光也十分默契地看向了对方手握的长剑和长刀。
微微一愣而又会心一笑。
“我帮他去看看。”
“我也是。”
没想到曾经的她们目的相同,今天的她们目的还是相同,尽管所说的他并不相同。
“一路小心。”
“你也是。”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间虞瑶就又动身冲进了另一侧的小巷,飞速向城西奔去。蓝馨则继续迈步前行,街道前方那高高的宫墙已能被他们轻松望见。
高高的宫墙内,宏伟的太和殿前。
静。
寂静!
静得可怕,静得吓人,静得跪拜的群臣凝神屏息,心弦紧绷!因此而绷紧的身体莫说是偷偷抬眼观望,就连一呼一吸都极为小心,不敢随意挪动分毫!只能于心底暗自渴望所希望的回答赶快响起!
威武的身影从容地转身,终于面朝群臣的武王没有低头看向群臣。锐利的目光尽头只有一身深蓝色的官服,身着蓝色官服的男人是武官之中唯一没有跪拜的。
“你如何看。”
武王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平静,平静之中蕴满了力量,有力地笼罩于跪拜的百官之上,响至每个人心底!但却没有一人敢因为听见了武王的声音而稍稍放松。
没人知道武王问的谁。
绷紧的身体不敢妄动,紧绷的心弦更加紧绷!
或许不少人已猜到武王问的是谁。
“此事我内院无权,也无责评判,应该是谁便就是谁。”
果然是他!武王问的果然是内院校尉延武!
听见延武的回答,只能望见身下坚硬石砖的群臣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锐利的目光深深地看了眼蓝色的官服,武王没有再出言发问,而是回身迈步,直接踏上了太和殿的阶梯!
虽然没有心中所期望的回答传来,但于前方响起的脚步还是让跪拜的文武百官们又稍稍放下了心。
一步,一步……
一声,一声……
随着前方的脚步越来越高,越来越远,他们紧绷的心弦也一点点地得以放松,跪拜的身体渐渐不再那么的紧绷,趁机悄悄浮现的累意下,严肃的表情纷纷变得激动起来!唯有心感无力的百里恒一脸凝重。威武的身影每踏上一阶,每近他一步,他无力的心就会猛沉一截!
太和殿的阶梯不算很高,但也有数十阶。于群臣耳畔,武王登得很慢,于百里恒眼中,武王登得很快。但无论怎样,威武的身影最终还是踏上了最后一阶!
锐利的目光并未侧望。脚步不停。径直走向紧闭殿门的武王直到擦身而过,也没有看面色凝重的百里恒一眼!
终于,耳畔的脚步停了下来,紧绷的心弦变得激动无比!努力按捺住心底极想抬望的念头,跪拜的百官们耐心而又迫不及待地期待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静。
寂静。
可惜,什么都未发生。莫说是期待已久的话语,就连那简单的一声吱呀推门都没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文武百官们激动的心弦又渐渐绷了起来。就在好几位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疑惑的年轻官员想要抬眼观望之时,久违的声音才总算响起!
“我赵渊至今只服过三次。想当年那踏天路出兖州的十万雪尘一日便取了御龙关,三日便破了洛阳城,覆了大周。纵使不愿,但那枪出如龙,势若雪崩,纵是骄阳烈日也化不动寒芒瑟瑟的十万白袍,我服!想当初,我一直觉得能勇武强大的只有男子,能冲锋陷阵,驰骋沙场的也只有男子。谁曾想我们齐国出了位公主,仅凭一柄木剑就君临了剑阁。纵使曾百般不信,但那炽烈灼热的凤火与极寒彻骨的霜鸾剑意,我服!而如今,我齐国百姓安居乐业,国泰而民安,未曾辜负那无数血洒中州的齐国儿郎。国主的治国,我服!”
猛然转身!直直盯向太和殿下跪拜群臣的目光凶猛而锐利!不再掩盖的杀伐气势威严而强大!
“今天我若应了你们,我若进了这门,便就意味着我又服了。但是你们觉得你们有资格让我服吗?”
有力的声音瞬间震断了紧绷的心弦!震散了激动!震颤了百官的心魂!绷紧的身体骤然一颤!已顾不得太多的他们纷纷抬头迎上了武王锐利的视线。突然,想要再次齐声高呼的文武百官们发现自己居然已没有多少勇气!提不起多少力气!
“群臣归心,大势所趋,何况齐国本就姓赵,本该姓赵!此位非武王莫属!”
武王的威严之下,第二次开口的小小棋童悍然抛出了最后的手段,同时也是最直接,最根本的手段!宛若又一记惊雷的稚嫩童音中,文武百官们精神一振!纷纷点头赞同!因此而鼓起勇气的他们在杨旭与许御史的带领下竟又是一轮郑重跪拜!
“请武王还朝称帝!”
“请武王还朝称帝!”
高呼的声音震耳欲聋!恢弘的气势再次掀起!甚至隐隐盖过了武王威严的杀伐!
瞥了眼百官旁的小棋童,武王握了握负于身后的手。暗暗聚势正要回应殿下群臣的他抬眼间却又瞬间止住了刚要出口的话,抬起的目光也没再放下。
“大势所趋?区区百人怎能代我齐国上下?”
霜寒的声音掩尽了震耳欲聋,晃神而过的灼热剑意冲散了气势的恢弘,徒留太和殿前震惊起身的神色与疑惑回望的年轻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