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将至,今年的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中午过后开始下雨,等到了傍晚,中雨转大雪,鹅毛般的雪片子,飘得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晚膳光武帝是和刑部刘卓在紫霄宝殿一起用的,他没回唐雀儿那里。可,宠爱不间断,人没来,就让小江捧来了礼物,托盘上厚厚叠了挺高,唐雀儿不识货,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搅着饭碗,看都懒得看一眼。
还是过来伺候用膳的迎春姑姑,含笑留下小江,提起托盘上那一大块动物毛皮,举在唐雀儿眼前,“姑娘再仔细看看。”
唐雀儿抬眼,看得时候带了几分认真。只见这块毛皮有一人高,雪白的毛色为底,上头一块一块棕灰色的毛簇,均匀分散排开,通身的油亮出色,想必是个老虎豹子皮一类。
“姑姑不如直说。”
迎春姑姑喜上眉梢,自从投靠了唐雀儿,她就比谁都在意唐雀儿的宠,如今看光武帝把这么件有意义的宝贝都拿出来,她可不是美得跟自己封王拜相一样。
“这是雪豹皮!北峰之所以遇刺,不就是因为这个畜生,这块皮子被好好保留起来,皇上本来想给自己留个警醒的,这不是今天温度骤降,怕冻着姑娘,就叫人把这块皮子送给您了。”
哦。
唐雀儿结束晚膳,起身净了手,又把皮毛捂在手,一触就觉得手心滑腻腻,心里暖烘烘,果然是保暖御寒的好东西,可她这里最不缺吃穿用度,炭火烧得那么暖,哪里还用盖皮毛,便随口一说,“好东西就放起来吧,一时也用不上。”
迎春姑姑像被什么噎了一下,半天才缓过来,心里想说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可转念一想,就笑了,这才是宠得没样了,什么好东西都不看在眼里了。
“姑娘还是意思一下,拿在手边喜欢两天也好啊,让皇上看见了,也不枉他一番苦心。”
哦。她还是兴趣不大。
“那就放外头窗户下面的椅子上,正好我做针线的时候,帮我捂捂脚。”
迎春姑姑又是一口气被顶在肺上,刚要再劝小祖宗别这么暴殄天物的时候,就听见光武帝从外头进来,脱下一身雪雨的竹叶织纹的鹤氅,一只凉冰冰的手,捏上唐雀儿的鼻头。
“好个没心肝的丫头,朕把心爱之物送给你,你倒好,拿来捂脚!”
唐雀儿一见以敖人,刚刚萎靡的情绪一扫而过,高高兴兴拿一双温热小手捧着以敖的就要给他暖着。
以敖也不拒绝,两人手叠着手,也不管身边还围一圈的宫人,眼里就只有你我,才半天不见,仿佛过了半年,竟是谁也离不开谁的意思。
唐雀儿红扑扑的小脸,映着炭火,眼里水汪汪地,也不像平常女子爱害羞,她就直直地望着以敖,看他俊美垂眸,肩膀宽厚,和在内帷里邪气模样又不一样,稳重得只想让人依靠,她不得不承认,怀了他的孩子,她好像把心也交了出去,爱他爱得有点沉醉了。
“看什么呢?”以敖笑着问。
唐雀儿怀疑自己馋美色都馋出口水了,忙用手虚擦了擦,天真直言:“陛下真好看。”
以敖想笑还是忍住了,余光扫过一众宫人,他们都是使劲绷着劲,低头不敢笑的样子。也是,哪有一个男人被人夸好看的,一个错觉,好像是堂堂天子被女子给调戏一般。
以敖笑问唐雀儿,“你说朕好看还是你好看?”
嗯,这是个问题。
唐雀儿快五个月身孕,密集补身之下,骨瘦如柴的身体又重新丰盈起来,渐渐生出了妇人的样子,唐雀儿回答起谁好看这个问题,还是非常诚恳和自信的。
“要说好看,这世上能比得上雀儿的,恐怕只有皇上了。”
哈哈哈……光武帝大笑抚掌,觉得怀中佳人可爱异常,然后又十分怜爱的用一双大掌从她身后,环住她微微凸起的小腹。
“你刚刚说做针线,是给谁做什么呢?”
“是给咱们的孩儿啊!有抱被,还有小鞋小袜子,迎春姑姑帮忙找的图样,都是雀儿自己做的。”
说着唐雀儿找来自己做了一天的一件小衣裳,细白的棉布为底,鲜红的丝绒绸为面,比以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一件交颈上衣,十分可爱,正适合降生的时节。
看着唐雀儿兴高采烈的展示、比划,嘴里絮絮说着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要多做几个颜色,好让他出生的时候暖暖和和漂漂亮亮……
以敖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就僵硬起来,只是一瞬,他又神色如常问唐雀儿,“雀儿真的想做娘吗?”
“想不想不是也做了娘吗?既然做了,雀儿一定好好的做,雀儿生来没有父亲,只有母亲,便知道母亲是天下最温柔的人,雀儿,也想给孩儿做一个最最温柔的母亲。”
唐雀儿在下定决心要做最温柔母亲的时候,就真的像一个母亲,圣洁无暇,小小的脸上坚定得让人不忍打破她的执着。
光武帝心头像是被什么捏了一下,眼底黯然。
唐雀儿察觉到以敖一丝丝的失落,“皇上不想做一个父亲吗?”
“朕,自然想做,”以敖猛得把唐雀儿搂入怀中,恨不能把真心揉给她,“朕会加倍对这个孩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