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帝是生着气离开唐雀儿床榻的,一身淫靡之气回到自己的寝殿,他才反应过来,这副衣衫不整,实在不成样子,于是,传了王迎春和玉沉等人伺候着,盥洗一番。
洗完,光武帝的怒火也消得差不多了,唐雀儿爱甩脸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其实已经习惯了,再说,今天是那个孩子的忌日,以敖不忍心真地和唐雀儿计较什么帝王尊严。
今晚最好的结束方式就应该是老老实实上床睡觉。
可,男人多少都爱面子,刚刚他都说要把宠爱给别人了,话都放出去了,他要是这么就睡了,在雀儿那面子就算折了,所以,光武帝强打精神,穿戴整齐就往萧嫔那里去。
天气渐热,萧嫔也刚洗漱好,满身栀子花香坐在窗下书桌上专心书写。
光武帝进门时,刻意没叫通传,走到萧嫔书桌边,看她投入地竟然也没发觉进来人。
光武帝不喜樊正的人品,觉得他虚伪营钻,可樊正这个女儿却是难得纯净的一个人,再加上状元之女,家世熏陶,萧嫔气质高洁,才气盈身,是后宫一股清流,光武帝对她,谈不上什么感情,但也绝对不讨厌。
起码她让自己耳根子清静。
就像现在,萧嫔静静地蘸墨运笔,笔尖在宣纸纸上微微拂过的声音,就让人能沉下心来。刚刚光武帝一进门还心烦意乱的,这会竟然治愈了。
“你抄的,是金刚经。”
光武帝突然出声,吓了萧嫔一大跳,她手上一抖,一大块墨点落在了不该落笔的地方,得,这一张纸算是抄废了。
可萧嫔一点都不懊恼,反而十分欢喜。
“皇上怎么来了?”
刚刚照旭斋宴席散去的时候,太后还明里暗里说山溪堂里有个不省事的,把皇上拐走了,怎么,这会皇上不是应该和那个不省事的亲亲爱爱吗,怎么到自己这了。
萧嫔来不及想那么多,半个多月没见光武帝,把她想得人都瘦了,这会见着了,高兴得差点没掉下眼泪,她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没做梦后,站起来,急忙唤人端茶倒水。
“不忙,这样的夜晚,静静呆一会挺好。”
光武帝兴致不高,萧嫔猜不出皇上为什么心情不好,但皇上说了,想静静,那就静静,萧嫔亲自斟了茶,又请皇上坐在刚刚自己的位置上,接着刚才他感兴趣的话题,请他品鉴。
“皇上帮臣妾看看,写得还能入眼吗?”
光武帝翻看了几页,哪里是入眼不入眼能评价的,隶书绢细却有力,运笔得宜,恐怕就是朝堂上的男子都未必有这份功力,可见是从小苦练过的。
“娇娥这字写的极好,出去给人做个教席都够用了。”
这话就是说笑了。樊家是朝中清贵,怎么能让大家闺秀去给人家当教书先生,可当不了,也不碍事,有皇帝肯定就够了。
红烛灯影下,樊娇娥的脸红得像擦了红面脂一样,娇美又生动。
光武帝看着她低眉垂眼,绞着手帕的样子,发自真心笑笑:樊氏容貌不是顶尖,性子倒是个招人疼的,他扬手把她带入怀里,抱坐在腿上。
萧嫔的脸越发的红了。
“还没说,你抄金刚经做什么?”
萧嫔腼腆一笑,迎上光武帝的目光:“前阵子看皇上一有空就抄金刚经,想着应该是抄给哪个故人的,臣妾见皇上抄得茶饭不思,熬得那么晚,十分不忍心,想为您分忧,便也抄了些,希望为那位故人尽尽心。”
光武帝看了看手边锦盒里还有抄好的一叠子经文,心里着实一动。
这么短的时间抄了那么多,确实不像为了争宠随便抄一抄的,萧嫔有份为自己分忧之心,光武帝觉得她可比唐雀儿懂事多了。
“辛苦你了。以后不必抄了,今日是那个故人忌日,一会叫你的丫鬟拿到背人处烧了,也算你的一份心意。”
萧嫔十分诚恳地点点头,心里微微松口气:终于能为皇上分担一些了,哪怕是尽绵薄之力,她爱这个男人,无论叫她做什么都行。
“皇上可有心事?”萧嫔大着胆子问。
夜深之时,是人心最虚弱的时刻,光武帝也不例外,“朕,只是,有时候觉得寂寞……”
萧嫔慢慢地把头靠在光武帝肩膀上,十分乖巧温柔,她心里也跟堵了一样,小心地问可能会让自己伤心的答案:“是因为……那位唐姑娘吗?”
光武帝心里一阵难堪,想起刚才自己乞求时的卑微,又看了看怀中佳人,他不得不承认,唐雀儿确实把自己给弄乱了。
乱得他觉得这世上的女人都没没滋没味了,乱得他再也不是风流不羁的混蛋男人了。
光武帝心里轻轻叹口气,他骗不了自己,一切都是因为唐雀儿而起。
但他不能对别人承认。
“唐氏哪里比得上你,朕已经腻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