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旭斋外的烟火,唐雀儿看得清清楚楚,勾起丧子之痛外,还有她的怒火,光武帝曾说过,往后宫里都不再放烟火的,今天这漫天的绚烂又是什么,是他满口的谎言都上天了吗?!
可太后全然不知,见王迎春进来,请了安却扭捏不说话,便问:“这不是王典赞吗,你来可有什么事?”
女婢不见外臣,她们来回禀的都是庶务,不涉及朝政,太后有此一问,便是要过问的意思。
光武帝这会想拦是拦不住的,王迎春只能如实回禀:“是,是山溪堂里有事请皇上回去。”
皇帝本人都在这里了,能有什么要紧事,太后冷哼道:“是那个唐氏使狐媚子呢罢。”
顿时,屋子里一阵安静。
光武帝讪笑着,想为唐雀儿挽回点声誉:“太后说笑呢,唐氏不过是个宫女,哪就——”
“哀家留不住皇上心,也就不强留了,你走便走,不过,皇上可要掂量清楚了,唐嫔怀里那个是你的亲儿子,皇上是先送儿子还是先哄女人,自己想去吧。”
太后脸色不太好,光武帝也不想让宗亲妃嫔看笑话,先软了下来:“自然是先送唐嫔母子回去的。”
“那好,哀家叫般若送你们。”
辞过襄王和一众妃妾,光武帝和抱着斯麟的唐鸥儿一起上了暖轿,后头奶口、婆子太监宫女,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跟着暖轿往皇宫西北走去。
最重要的是太后身旁的般若姑姑跟在暖轿旁,说是太后送二皇子一程,其实是太后信不过皇上,怕他半路抛下正经宫妃和斯麟,又跑回山溪堂。
太后岁数大了,越来越来看不上狐媚子,唐雀儿长成看那个模样,不作都要祸害皇家兄弟,作起来,太后就怕光武帝被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给料理了,那就太丢人了。
回披芳的路上,唐鸥儿做在光武帝身边,暖轿里空间不大,两人少有亲密,这会肩并着肩,她对这个男人没感情,自然就觉得尴尬,干巴巴地笑了笑,“本来是想给皇上创造机会回去哄雀儿的,哪知道事与愿违。”
她确实不是故意妨碍光武帝和雀儿的。
光武帝无奈一笑,抬起胳膊,大咧咧把唐鸥儿连带着斯麟,一起抱进怀里:“知道你不争宠。不如……今晚朕在你那里过夜,毕竟,咱们很久没有亲密过了。”
他一想到山溪堂的那只小母老虎就有点怂,送唐鸥儿耽误了功夫,没有第一时间去陪雀儿,不知道她还要怎么闹呢,他突然有点不想回山溪堂,唐鸥儿这样顺从懂事,也挺好的——
“皇上……还是算了,臣妾,臣妾身上不方便。”唐鸥儿到底没生孩子,月事每个月盯着不落的来,这不,此刻就是她的月事期。她轻轻送了口气,这是多好的借口,她才不想上光武帝的床,他又不喜欢自己,做那种事被人当替身最没意思。
唐鸥儿不干。
光武帝也不强人所难,唐鸥儿喜不喜欢自己,他也不太在意,送人到披芳阁,他又抱了抱斯麟,然后连屋子都没进,就带人返回了山溪堂。
般若也算顺利完成押送任务,回去和太后复命。
“皇上回山溪堂了?”太后点了袋水烟,吞云吐雾。
般若点头,笑道:“皇上应该还在路上,不过,这会心恐怕已经进了山溪堂后罩房了。”
“哼,那丫头这么小的年纪,手腕竟然这么厉害。”太后一声长叹,般若不敢再搭茬。
唐雀儿到底是怎么让光武帝上了心,谁也说不清楚,太后不懂、光武帝自己也不懂。他更不懂的是,明明很烦爱作的唐雀儿,可返回山溪堂的路上他却控制不住地跟奴才吩咐了三次——快点。
光武帝觉得自己真是——送上门去让唐雀儿拿捏自己——贱得可笑。
一进山溪堂后院,鸦雀无声,透着一个诡异。
光武帝不叫人跟着,一个人进了后罩房的花厅,他以为唐雀儿会把花瓶衣裳的,抡个满地的,哪知道屋子里仍旧整整齐齐,灯火通明、温香一室。
再往里走,唐雀儿背对门口,正侧躺在榻上,光武帝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试探了一句,“雀儿?”
“朕的小雀儿?”光武帝也侧躺上去,从后面扳过唐雀儿的肩膀,他以为这个倔强的女人已经作完,脸上起码会有怒气、或者悲伤来过的样子。但,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以敖。
“朕的小雀儿叫王典赞找朕做什么?”
唐雀儿勾起嘴角,抿了抿丰唇,认真地问:“就是想问问皇上,烟火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