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以则派人按匿名信上线索,又查到了帮厨一家已经被害。再顺着帮厨这条线索查下去,问了府中下人,不少人都知道帮厨孩儿与徐氏死于同一晚之事,死状都是一模一样,以则想不信都难。
一气之下,他就写了休书,要休掉唐鹤儿。可刚刚,他去看过了唐鹤儿,看她因为自己不肯立她为妃,悲伤而失望的样子后,以则忍不住心软了。
襄王正妃,唐鹤儿配得,以则也愿意给她,什么试探朝堂反应,什么先帝遗旨,他都不怕,这也都不是障碍。唯独这一桩事,徐氏之死到底是不是唐鹤儿所为,是他唯一在意的。
以则自认为对不起徐氏和一双儿女,如果再捧杀妻之人,他这一生就真是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所以,以则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想查清楚这件事,为发妻昭雪,也为鹤儿分辨。
第二日一早,襄王就直奔了柏府,徐氏死前似有话要说,凌郡主恐怕是唯一知情者了,毕竟女儿去北峰送丧之前,与亡妻说了好多话,以则想去问问。
今日恰是朝廷休沐日,柏斌亲自迎襄王进正厅说话。
柏鸣一死,柏斌捡起了不少父亲旧部,以文官之身,领了燕云十六州的武官之职,身份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府中气派一新,倒没有什么败落的意思。
他拱手请襄王上座,自己仅捡了右方下首,道了一句,岳父大人。
襄王点点头,不遑多让,坐下先从家常说起。
“你父去世之后,咱们两府走动都少了,你们府和你母亲可好啊?”
“多谢岳父大人关怀,府上一切都好,咱们两府都是新丧,难免顾不上那些繁文缛节,不走动,但也绝没外道。”
柏斌十分客气,人看着温和,可说话却全然没有从前的耿直傲慢,官场那些,他已经历练得差不多,让人看不出深浅来了。
“本王此次来,是想接凌儿回去住一住,她母亲不在了,我这个当父亲的,也十分想念她。”
柏斌眼里眸子一闪,阴暗许多。
他早就想到襄王来是为了凌郡主,只是没想到,他要把人领走,倒让柏斌有些措手不及。
“岳父大人,因为岳母过世后,夫人思亲成疾,身体一直不好,贸然离开熟悉的居所恐怕,恐怕对病情不宜呢。”
“凌儿病了?!”这倒是大出襄王意外,凌郡主从小身子就硬实,怎么可能因为徐氏之死,就一病这么久?
以则觉得事情有疑,坚持要去后院看看。
柏斌早有准备,便领着襄王一路往后院正房去,一路上,府中秩序井然,正房装潢也是一年前成亲的样子,摆设陈列的家什都是按凌儿陪嫁嬷嬷的指挥置办的,看着并没有不妥。
以则锁紧眉头,心里揣着满肚子的担忧,层层门扇打开,屋子里的暖炉熏得恰到好处,可掀开了内室的帐子,在见到凌郡主后,仍旧不免惊诧:好好的女儿,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凌郡主只着里衣,外面披了件藏青色的袍子,头发也没梳,脸色苍白,眼神无光,她失焦的望着进来的两个至亲男人,竟是丝毫表情都没有。
以则大跨一步,上前握住女儿的手,叫了声,凌儿,我是父王。
可凌郡主仍旧一脸木然,望着以则,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以则大骇,回身看柏斌,只见他做出一脸痛惜的样子,代为答道:“已经请太医看过了,说是悲愤太过,失智了,针灸、汤药一直盯着,竟是一点起色没有,也不知道往后怎么样呢。”
说完,柏斌又摇头,十足完美丈夫的样子。
可在以则看来,却有说不出的诡异。
“既然凌儿这样了,你们这夫妻不做也罢,本王今日就把她带回家去,请旨皇上另外给你赐婚可好?”
“岳父大人,这可万万不妥!我与凌儿是结发夫妻,如何因为她生病就弃她于不顾呢,如若这样,我柏斌成了什么人,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呢,我是真心爱护凌儿,想与她相伴一生的,还望岳父大人成全。”
说完,柏斌伸出双臂,抱拳深深地一躬身,低头下去拜的时候,手腕子上的冰葡萄珠子手串露出一截,以则看了看那串珠子,又望向凌郡主,她手上也戴了一串一模一样的。
以则这才略略安心一点:戴着那串珠子,就说明,他还和女儿是同心同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