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斌为家门赎罪,确实只有胜了才有后话,不然如今皇上给的体面荣耀,都是日后治他罪的理由,这样紧急的时刻,柏斌还能如常生活,回府从容收拾行装。
可宫里,嘉嫔就有些坐不住了。
一方面她担忧父亲,另一方面,她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前程。
背地里,她做下了害死柏鸣的勾当,可明面上,她确实只剩柏斌一个依靠,柏斌成了,她也不至于成为罪臣之女,柏斌要是稍有闪失,她就是有皇长子也是翻身无望了。
心焦之下,嘉嫔不得已登了唐鸥儿的门,她想要靠拢唐鸥儿,家门已经告急,不管怎么样,在后宫她不能放任自己孤立无援。
可嘉嫔也知道,以唐鸥儿如今的地位身份,对自己哪有什么同情可言,唯一有的,就是看笑话的心情。
“娘娘要是想笑就笑出来好了。”嘉嫔柏氏,一上门就自曝其短,一副不怕人奚落的样子,如果不是为了自保,她不会主动靠到唐鸥儿这边。
至少,身份上,嘉嫔一向是看不上唐鸥儿的,可她看得上的萧贵嫔,肯定是不会庇护自己的,山溪堂里樊正的谗言差点没害死自己,她就知道后宫里,能罩得住自己的就剩唐鸥儿了。
“本宫倒是没想笑你,是你自己多心了。”唐鸥儿一脸的淡然,嘉嫔早就是她多少回合之前就斗败的手下败将了,她没闲心再把嘉嫔放眼里。
嘉嫔叹口气,忍不住问起柏斌此次出征的胜算。
“娘娘与柏大人,对东征之事可有把握啊。”
唐鸥儿倒是乐观,“柏大人此次监军的主将是北峰调回来的李福星,他是打过仗,跟着陛下一路上来的,想必无妨。”
“可端王有十几万大军,恐怕——是一场硬仗啊。”
说到这,唐鸥儿也有点替皇上生气,“端王那十几万大军里,有半数都是你父亲送他的吧,如今说起来,柏斌大人出征,也是为你们家门擦屁股,你现在担心,当初怎么不提醒你父亲悉心当差呢。”
这话说得嘉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柏啼才能不足也不是秘密了,可就这么让人说到脸上,确实难堪,再加上嘉嫔是强自尊的人,容不得唐鸥儿这么下面子。
“柏大人到底是我们柏氏族人,他为家门善后,娘娘倒心疼他了,可是,娘娘怎么忘了,他父亲柏鸣要是不死的话,东省也不会最后落在端王手里,始作俑者是谁呢!”
杀死柏鸣,是唐鸥儿与嘉嫔的合谋,如今嘉嫔这么说,倒有亮出把柄跟唐鸥儿示威的意思了。
唐鸥儿把身子往椅子里靠了靠,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嘉嫔,看她明绿色的锦袄洗得都有些发黄了,还哪有点豪门贵女的气质,就连当年害死皇后,一心孤意要做皇后的野心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这分明就是落魄丧家犬的模样,唐鸥儿昂头笑了笑,虽未搭话,心里已经坐定主意,这个嘉嫔怕是留不得了,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如果她想要和自己鱼死网破,把害死柏鸣的事告诉柏斌,那就麻烦了。
趁着她式微,不如动手。
柏斌现在有了兵权,势如猛虎,而唐鸥儿就是驯虎之人,不能有一丝疏忽,不然就是葬身虎口的下场,光是想一想,唐莺儿都觉得在这料峭春日里,后背莫名出了一层薄汗。
·
宫墙下,绿柳林里。
唐雀儿收了剑势,气运至丹田,压了压翻腾的气血,这才送剑入鞘。因为练了一上午,唐雀儿双颊绯红,衣着单薄,可头顶却是热气蒸腾。
段姑姑递了一块帕子过来,“姑娘擦擦,这一头的汗,回了山溪堂恐怕要被人怀疑的。”
唐雀儿接了帕子,轻拭了拭了额头,慢慢打量收拾一地被剑砍碎叶片的段姑姑,她腰身婀娜,容颜妩媚,在知道她做过许多人的侍寝婢女后,唐雀儿对她也没有过丁点的轻视,仍旧视她犹如长嫂一般,尊敬如初。
只是,赛马会上,唐莺儿上来就说破自己练武之事,叫唐雀儿忍不住疑心,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呢,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不把她就出来,总不叫放心。
“雀儿与姑姑习武之事,姑姑可曾告诉过第三人知道?”
唐雀儿状似漫不经心地一问,段姑姑手上的动作一滞,紧接着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深埋被剑削碎的叶片。
“未曾告诉过其他人。”
她的古怪藏得快,可唐雀儿仍旧收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