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不是想把忆儿送走,然后好娶我娘?”
唐忆这一问,倒把帐中男女一下给问住了,顿时一股暧昧而尴尬的气氛,弥散开来。
唐克显故意咳了咳,手握虚拳,遮掩了一下不自在的面容。
他丧妻已有两年,精壮年的男子爱慕女子本是无可厚非,但他自知喜欢的是堂妹,便有几分不|伦的尴尬之感。
但,他喜欢她确实有些年头了,爱慕她的坚毅、爱慕她的慧聪、当然还爱慕着天下男人都要为之疯狂的美貌,所以,她说要收编唐家军,要出山谋反,他就不惜与父亲决裂为代价,陪着她一起干起来。
人人都称她是祸水、是毒花,可唐克显却甘之如饴。
如今被一个小女娃子一语道破,他顿时脸都红了。
“忆儿……你……你怎么会如此说……”
“我看出来的。”而且,外头人人都这么说。
唐克显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就听见帐外脚步声匆忙,然后挑帐而入一个轻盈身影。
“小小姐!你让我好找!”段姑姑身姿依旧矫健,但人比五年前,宫里当差时,可要泼辣不少。她
上前一把就把唐忆抓了过去,唐忆又是尖叫又是扑腾,都逃不出段姑姑的手掌。
“大将军莫怪,老奴这就带小小姐下去好生管教!”
唐雀儿点点头,段姑姑带着唐忆挣扎离开。
唐克显偷偷看了一眼,上头埋头审视地图的唐雀儿,沉静如月光般,圣洁不带一丝杂念的样子,心里暗暗又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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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襄王带一万精骑,突袭五里之外的唐家军营,这一路如飓风似的狂奔,裹挟着戈壁上的沙流,狼烟四起,夜幕之下,连天上一轮钩月,都跟着朦胧颤动着。
一万精骑犹如天降,一炷香的功夫,转瞬即到。迅速将唐家军营围成一团。
襄王立马,眯眼望着军营中明明灭灭的篝火,却听不到一丝人声马嘶,心下升起一股不详。
“击鼓!”以则传令下去。片刻,就听鼓如惊雷般响起,顿时,鸟兽奔走,四散而去,静谧的夜晚更显恐怖。
“报!唐家军里仍未有动静!”
“入营再探!”
以则拉紧了缰绳,墨黑的眸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其中黑浪汹涌,拍打得让人不安。
他十六岁就跟着唐仲晋出来打仗了,多少城池多少敌军,他都能几取几探,犹入无人之境。
可今次,他的敌手姓唐,倒叫他很难再淡定了。他从没与姓唐的军队正面对垒过,他的一身本事师从唐氏,这回叫他把本事拿来再对付唐氏,他心里莫名的没有底。
唐氏从前朝就是军事世家,历经两朝五帝,渊源深刻,岂是他能比拟。再说,不过是几年功夫,这唐雀儿识文断字,又懂武艺马术,也不知道她兵法韬略如何,是否有恩师之风,以则暗自惴惴。
“报!这是一处空营,篝火恐是刻意点燃,怕是有诈!”
襄王心头一揪,也是如此想法,他转马头,刚要率兵往回奔袭,就听见身旁随从,指着他们的来路道:“大元帅快看,那是……是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都死盯着黑暗里骑马而来的那个人影,月色晦暗不明,等到一缕云丝飘过,那人才露了真容,竟是个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她摘下兜帽,露出雪白娇媚的容颜,襄王一怔,旋即,怒道:“大胆!战场之上,岂是你能来的地方!”
唐鹤儿拉紧马缰,缓缓踢踏着,走到近前,面露忧伤道:“今晚是我丈夫与我亲妹兵戎相见之时,我如何能安枕而眠呢。”
襄王身为大元帅,携带女眷前来,部众不敢说什么,可一听这女眷口称亲妹,便都知道,原来这位来头不小,也是姓唐的,这唐氏女口气虽不咄咄逼人,可其中温漠,配着寒凉月光,倒叫这一众将士都跟着心里一沉。
战场之上,骨肉手足兵戎相见,做磨心的痛苦,加之这一女子,不得不让这一众粗糙汉子跟着心疼。
襄王以则感染气氛,口气稍稍缓和,便道:“这里是空营,不宜久留,唯恐有诈,咱们先回去再说!”
跨着马,襄王牵过唐鹤儿的缰绳,催促着众人撤退,大军刚刚移动,就听见黑暗戈壁上,火把渐起,一声清冷女音浅笑着。
“襄王,六姐,咱们许久未见,别急着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