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雀儿进去伺候的时候,皇上和大臣坐着说话,她把茶盏放在光武帝手边的桌上,另两人的奉在陆静迟和樊正手边,两人连忙起来谢恩又坐下。
光武帝呷了一口,看见唐雀儿,冷不丁想起昨晚,不大自在。本想说点什么,唐雀儿一个转脸,他就看见了她脸上的掌印。
不算太明显,但绝对能看出是掌印。
谁打了她?夏姑姑就这么让她脸上带着掌印进来侍奉?这是御前!已经乱套至此了吗?!
光武帝带着怒意,把唐雀儿扯到身前,向来不管朝臣在不在的事。
“你脸上怎么回事?”
“奴婢……”
她原本要哭哭啼啼说是自己撞得,然后让光武帝心疼惩罚玉敏的,可她听见了君臣对奏,心胸里装进了家仇恩怨,撑得满满,不屑再算计这种小事。
“奴婢间的小纷争,不足让君上挂心。”这话说得诚恳。
陆静迟和樊正交换了个眼色,也觉得这女婢不像借机邀宠的样子。
“你和谁的小纷争?”
“玉敏姑娘。”
一听是玉敏,光武帝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想缓一缓处理的,既然这些不知死的送上来了,他也不能叫她们失望。
陆静迟两人极有眼色,看见光武帝要处理庶务,连忙告退。
走出山溪堂,两人并肩而立,一个年过六旬,一个四十正值壮年,自然是年轻的那个,对君王之事格外关心,樊正客气的问道:“陆老看,那位姑娘可是传说中的唐氏?”
陆静迟笑呵呵捻须道:“季衡也不要太过担心。唐氏灭族都十几年了,早已化为飞灰。那不过是个小宫婢而已。何必管他是谁。”
樊正笑笑不应。
心里暗骂这个老头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个丫头一看容貌,和唐仲晋就有七八分相似,早就听说山溪堂里有个唐氏女,一定就是此人了,看那女子一颦一笑皆是绝品,一个耳光都让皇帝上心至此,他如何能放心。
当年他殿试弹劾唐仲晋,不到十天唐家就得到消息,唐家三子,时任刑部侍中的唐克延,连夜带人抄没几十家酒肆妓寮,名为整肃都城,实为打压仕子口舌。
文人爱风流,科举之后,流连烟花之地的学子众多,樊正也是其中之一,那一夜被捕学子两百人,被弄死的,发配的,十之六七。
幸好抄没那日他喝多了倒在客栈睡了三天,躲过一劫,不然哪有今日荣华。
唐氏家风彪悍可见一斑,樊正心有余悸。唐氏如今只剩女子,无人教养散漫长大,也不知道和她们兄姊是不是一样的厉害性子。
山溪堂里。
玉敏跪在光武帝跟前,抖如筛糠,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赐死了,不就是打了唐雀儿一巴掌吗,她磕头磕得额头肿起一个大包,“皇上,奴婢不敢了,奴婢可以给唐姑娘赔罪的,皇上,要念在,念在昨天……奴婢真的不敢了。”
当主子的就不爱哭得鼻涕眼泪横流的奴才,看了腌臜。
光武帝不是昏君,性子上来了就要杀人,一会忘了又可以不杀。任凭玉敏怎么哭都改不了他的心意。
“既然提到昨晚,朕也让你死的明白,也让你们看个明白。”这个你们,指的是跪在旁边的唐雀儿、顾臣、夏姑姑、还有迎春姑姑。
“昨夜朕叫顾臣传的是唐氏,唐氏没来的时候,你钻了这个空子,欺君罔上,只这一条就够你死十次的,你可有不服?前炉房的人刚刚来,回过了早上的事,你掴掌唐雀儿纯属搬弄是非,更不能留你。去吧。”
去吧,就死去。
玉敏痛哭流涕,求皇上不成,干脆扑到唐雀儿脚边,狠狠自我掌嘴,“唐姑娘救救我,是我痴心妄想,冒领了你的宠爱,刚刚是我无礼,奴才不想死,唐姑娘救救我,皇上喜欢你,你求情定能救我的……唐姑娘。”
玉敏如疯妇一样癫狂,顾臣手疾眼快忙忙叫小太监进来,堵住嘴给抬了出去。
唐雀儿定定跪在地上,心如磐石,不为玉敏遭遇所动。这样的蠢人不值得她救。
玉敏被拖出去就地被勒死,她还没实现禁封得宠的美梦,人就死了,拖去乱葬岗一埋,从此,世上再也没有此人。
夏姑姑叩首,心如擂鼓,短短不过半个月,自己手下就死了两人,一个玉形,一个玉敏,还都是因为唐雀儿被赐死,这样的事故,对于她的仕途几乎是致命的。
皇上必然要责问她如何治理宫人,弄出来这些犯上逆主的东西。
“你。”光武帝看着脸色苍白的夏姑姑,“这个典赞不称职啊。”
“奴婢知罪。”
“朕也不想罚你,自己回去想想吧,想明白了再来伺候,你的差事让迎春先顶上。”
夏姑姑心里一凉,磕头谢恩。迎春姑姑也磕头。
顾臣带人退了出去,书房里只留光武帝和唐雀儿。
“你过来。”
唐雀儿起身,低头垂手走过去,意料中的被以敖带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