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歇了歇,光武帝带着唐鸥儿没有多做停留,就返回了宴席。众人看着戏楼上将相对打,十分热闹。
下头襄王妃带着凌郡主去拜皇后。
原本她们妯娌往日不怎么来往,没什么大仇,就是年初新帝登基时,起过口角。过去那么久,那两兄弟都能和平相处了,徐怜意更是没什么不平了。
特别是自己的女儿及笄后就要嫁入柏家,她想着要为女儿积些善缘。
见过礼,婢女给襄王妃在皇后旁边加了把椅子,凌郡主站在襄王妃身后,含羞带臊地听大人说话。
“我那弟弟是极好的,文韬武略,不然也不会十七的年纪就进了兵部做了郎官。”皇后十分骄傲。
十七岁能做正五品郎官确实非同一般,这是多少清寒出身的子弟熬了终身都未必能熬上去的位置。皇后之弟,国舅爷,自来优越。
徐怜意可不管那柏斌的官位怎么来的,只要对女儿好就行,反正他岳父也不是吃素的,行兵打仗传授他一二,兵部这个位置他也能做得稳。
怕就怕,柏氏家风不好,柏斌身侧不干净,叫堂堂郡主受了委屈。
皇后一笑,知道自己这个嫂子最在意那些什么恩爱不恩爱的事,“斌弟十分好学,没那功夫眠花卧柳,就府里有两个通房丫头,再正经不过。”
徐怜意陪笑,这叫什么正经,正经还有通房?这世上能比拟自己丈夫的好男人,真是,不多。
皇后还要再赞柏斌,就听见来人对光武帝回禀,兵部柏大人照旭斋外,候旨谢恩。
小戏告一段落,柏斌就被传唤进来。低头垂手,跪在下头,朗声道:“微臣,柏斌见过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福泽万里。”
圆月初生,冷光碎在地上,柏斌身量普通,眼睛生得黑亮有神,举止投足也稳重。柏氏出了皇后和柏奉兰,这样心不正的女儿,一般人都想不到,柏氏还能出柏斌这样正气的男子。
光武帝捏合凌郡主和柏斌,虽有政治婚姻的色彩,但那毕竟是亲叔叔,对唯一这个侄女,也是上心的。
以敖含笑问了柏斌几句公务,说天下疆土,说兵马调迁,说后勤储备,柏斌一一作答十分老练。
以则对以敖点点头,也谢过他的精心挑选,这个女婿以则也是满意的。
徐怜意和凌郡主自然喜上眉梢,待皇后又亲近几分。连说皇后娘娘所言不虚,柏大人果然是极好的人物。
皇后心里得意:看来刚刚这对母女都以为她在吹嘘呢。
柏斌是外男不宜久留,谢恩再拜之后,就被领出照旭斋。他走不得正门,从侧门出去,路上不及防,竟然和一身着舞衣的女子,撞了个满怀。
是那女子不带眼,像有人追她一样,慌慌张张直奔柏斌怀里,幸好四下无人,他逾礼伸手搀了她一把,那女子一抬头,却吓得他赶紧抬开手。
这女倌张得真是好看。浓妆艳抹之后不落粗俗之感,反而明**人。
柏斌拱手刚要说话,那女子敛起裙裾点一点头,“谢大人。借过。”
然后她头也不回又一路小跑往后台去。
柏斌摇头一笑,这宫里的戏班也这么没规矩,能让小伶到处乱跑……
月上中天,天色正冷。
一阵秋风嗖过,有些凛人。喝过热酒吃过月团,这场家宴接近尾声,乐府戏班最后压轴的是一场嫦娥奔月的歌舞。广袖寒宫的布景,十分应景。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
李淑嫔看了看消冰身边空着的座位,笑着和身边的柏奉兰道,“今日赏月少了披芳阁唐妹妹,可惜了。”
柏奉兰含笑看了看李淑嫔一身翠绿色双喜纹杭绸褙子,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衣裳,和她淑嫔的位份不怎么匹配。
谁不知道唐氏刚封了修容就被赏了不少好东西,一改往日寒酸,今日柏奉兰等着看身为修容的唐氏穿什么来碍李淑嫔的眼,谁知道,好戏没看见。
唐鸥儿竟然告了病。
这才是真可惜。
要说唐鸥儿晋封,后宫谁心里最不平,其实要数李淑嫔。别人的位份纹丝未动,只有她和唐鸥儿,一降一升最惹眼。
李淑嫔那个降位的哪里能服气。可不是牟足劲等着给唐鸥儿使绊子穿小鞋。
柏奉兰猜唐鸥儿今天没来,搞不好就有李淑嫔的事。
看她得意洋洋的,丝毫不以穿得老气为丑,真是好笑。
柏奉兰抿嘴,用丝帕子沾了沾嘴角的甜酒,刚想问消冰唐修容怎么回事。
哪知道场面突然一热,只见戏楼二层,缓缓降下一名仙子,扮作嫦娥,在空中舞蹈,如梦如幻,月上中天,桂树飘香,乐奏如梵,空灵清透,正道是: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曲舞正酣,还是李淑嫔突然认出,惊叫道:“那,那不是,唐修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