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是否已经知晓,成勋的事情了?”
殿内无人,白煜出口便已声泪俱下,让白蘅芜不忍耳闻,默默点头道:“是,陆承书虽然行事莽撞,但是也是一片好心,本君不会追究他毒杀昭华之罪,会以四品宣仪之礼下葬。”
白煜摇头道:“不是的……原本不会是这样的,都是臣内的错,莽撞的是臣内,当时禁足灵玺宫,臣内实在是心急如焚,病急乱投医才会让人去晏温轩膳食中下毒,现在想来真是荒唐,如同儿戏,是成勋换了毒酒,是他替我挡了这一劫,是臣内欠了他一条命啊……”
“你是说,是他替了你?”白蘅芜恍然大悟,忽然想到了什么般看向白煜道,“所以,连成勋都能想到的,你为什么就想不到?”
白蘅芜意有所指,说得让白煜生生愣住,不敢接话,便听白蘅芜隐隐动怒道:“为什么旁人都能够替本君的小少君着想,而身为清欢的亲生父亲却罔顾这份亲情?晏温轩若是发疯杀了你,你让清欢怎么办!难道你的龙兄真的比清欢还要重要么!”
白煜被白蘅芜怼的哑口无言,许久才茫然道:“那天君觉得,龙兄不重要么?”
白蘅芜被这一问,竟然有些迟疑,可随即便苦笑道:“他是你的龙兄,也是本君的公子,是本君心尖上的人,他怎能不重要,但是于你而言,他是你的朋友,清欢是你的女儿啊,孰轻孰重,你自己就没有衡量过么!”
白煜低头擦了擦眼泪,并不言语,白蘅芜只觉得胸口烦闷,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拂袖而去,碧落看见白蘅芜出来,忙跟在后头,适才两人说话声大,她也都听见了,此刻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在后头十分尴尬。
白蘅芜走着走着,气也慢慢消了下来,长出一口气道:“本君适才是不是言语过激了?”
碧落叹口气道:“天君也是为了小少君着想,白公子行事的确莽撞,但是也是走投无路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白蘅芜寻了亭子坐下来道:“我只是心急,这么多年,每每因为景郎,他行事说话都不过脑子,他们关系好固然是好,可是也得顾虑其他的不是?总是这样,若将来再有什么差池,他依旧还是这个样子!记性也不长!”
“白公子生性通透,心思机敏,什么事都是能看透的,不过只是有些冲动罢了,”碧落劝说道,“天君,人无完人嘛,白公子固然冒失,但碧落觉得,天君不会真生他气的吧?”
白蘅芜看了看碧落,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就你看得出来!不过就是给他个记性,否则他总是长不大,说到底也是白白搭了成勋一条命,就不必按四品宣仪下葬了,直接按二品昭华之制下葬,以慰陆家之心,也给晏家一个教训。”
“天君仁厚,陆家人一定感激不尽,”碧落听后,颇有些思量道,“天君,碧落一直有一件事,未曾说与天君。”
白蘅芜听后挑挑眉笑道:“我以为你除了身份的事,就没别的了,怎么像个宝藏似的挖不完呢?”
碧落却没心思说笑,只是说道:“还请天君恕罪,天君让碧落去安插眼线去居府的时候,碧落擅作主张,也安插了人去晏家。”
“什么?”白蘅芜听后一惊,这丫头居然瞒了她许久,一点风声也没露,“你为何会安插人去晏家?可是发现了什么!”
碧落再三思虑,才开口说道:“其实,碧落只是觉得晏温轩不太靠谱,那种感觉就是怪怪的,说不上来,也没什么证据,而且当时在这京中,同位品阶,又同有君子在后宫的,唯有晏家与居家,碧落只是有此感觉,擅自做主派了人进去,这三四年来,一直也没什么动静,碧落本想着等随军回来,就撤了那人,但是谁想……”
“谁想晏温轩狗急跳墙,暴露了?想不到你还真是个宝藏。”白蘅芜听后不怒反笑,却听碧落说道:“可能是老天有眼,碧落说此事并不是因为晏温轩暴露,而是碧落派去的那个人发现了一些东西,这得知我回宫,特意从府中跑来告知于我,此刻人正在偏殿候着。”
白蘅芜听后笑道:“既然是晏家送上门的,那我们便去瞧瞧吧,说不定,能帮到我们什么。”
碧落点头,两个人又返回凤仪宫中,临门一脚,白蘅芜忽然拉住碧落悄声道:“你去看看,白公子走没走?”
碧落一愣,很是无奈的瞧上一眼,正殿无人,便看着白蘅芜摇了摇头,白蘅芜这才放下心来,路过去了偏殿。
偏殿内,有人等候,白蘅芜便坐下直说道:“有什么话回,直说便是。”
那人慌忙跪下说道:“回天君的话,小的名叫良玉,是碧落姑娘安插去的晏家,起初去晏家,小的做的是采买的生意,府中上下,邻里百姓,都对晏大人夸赞有加,小的这几年也没发觉什么异样,晏大人的确和气,处事也有威严,公正,所以小的一直以为,晏大人是个好人,直到有一天,小的采买后去账房核算银两,正好赶上账房先生去库房了,账房无人,小的便在那等着,踩到了一块活动的地砖……”
白蘅芜凝眸细听,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浮出水面了……
“小的心存疑虑,因为半年前晏夫人刚刚换了宅子里的地砖,是不可能如此劣质的,于是小的在那地砖之下,发现了一条密道,小的怕账房先生回来,打草惊蛇,这才等碧落姑娘一回来,就赶快禀报。”
“密道?”白蘅芜听后冷笑一声,看了看碧落道,“这次,可有好戏看了。”
碧落点头道:“这密道颇有蹊跷,天君是否派人前去先探风?”
白蘅芜略想一想,未探明情况前,的确不宜打草惊蛇,派去探风的也必定是心腹之人,武功也要高其一等,若有风吹草动,也好脱身,宫中禁军虽然多,可是若被发现了,晏家都可以以盗贼之名灭口,委实不妥,若是派了风书祯去呢?
白蘅芜想了半日,风书祯似乎也不太行,毕竟出师无名,晏家一定会用各种借口搪塞甚至倒打一耙,这个险,她白蘅芜可不冒,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这么浪费了,得找一个能够一击即中,即使不能,也能让晏家忌惮的人……
白蘅芜看了看,碧落看了看白蘅芜,两双大眼睛眨啊眨,忽然白蘅芜猛拍了一下桌子激动道:“对!就让君后去!”
“………”碧落吓了一大跳,她哪里知道天君刚才在想什么,这一吓出了一身汗,白蘅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没吓到吧?”
碧落摇摇头,笑道:“无事,既然天君想让君后前去,那碧落先去带着良玉见君后了。”
白蘅芜道:“这会子他该在宸宁宫调查出宫令牌的事情,也罢,你带人去,本君去一趟刑房,估计双音该审出来什么了。”
一时各人各忙各的,白蘅芜亲自去了刑房,双音刚刚审完云廷,坐着歇息喝杯茶,便看见白蘅芜过来,忙说道:“天君,这里脏,您还亲自过来,双音还想一会去凤仪宫回禀呢。”
“看你这模样,就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吧。”白蘅芜看着双音没精打采的样子笑道,双音叹口气道:“天君又笑话我,不过,这云廷嘴倒是硬,多少鞭子下去,什么也没说出来,倒是忠心的很!”
白蘅芜一面向里走去,一面冷笑道:“人都会心存侥幸,这种人,不诈上一诈,是没用的。”
双音瞧着天君唇边一抹诡异沉浮,似美人蛇蝎,在这阴冷潮湿的刑房中,格外阴森……
或许,天君是想到她心尖上的人,曾在这里受过的那些委屈与算计?
双音隐隐觉得,天君身上已经起了浓浓的杀意……
刑架之上云廷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好地方是完整的,邱总管是个老手,每块地方都不落,鞭痕都清晰整齐。
白蘅芜择位坐下,云廷眼皮勉强抬起,颇有些绝望低下。
白蘅芜环看了这里许久,眸子里的霜越凝越寒凉……
许久,白蘅芜才冷冷开口道:“本君问你,舒云与晏家是什么关系?”
云廷讽刺一笑:“舒云伺候天君身侧多年,天君为何还要问奴才?”
“那,他也当真是本君的好奴才,在凤凰祠打探消息,四处传播夸大,又半夜溜进秦淮宫后庭,亲自埋布偶冥器,可真是辛苦了他,”白蘅芜冷笑道,“你以为你有一个只手遮天的好主子,就能平安无虞了么?你当本君是个傻子?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们主仆两个做的好事么!你以为你能瞒过本君,也能瞒过君后招来的杀身之祸么?”
云廷听着,只瞧着地上血渍出神,全然不理会白蘅芜,双音走过去一巴掌扇过去呵斥道:“天君问你话呢,你是聋了么!”
白蘅芜抬手拉回双音,不怒反笑道:“既然他不说,咱们也不必为难了,君后已经动身去了晏家密道,咱们也去瞧瞧,这晏家风光了这两年,也该换换别人了。”
双音听后,显然一脸迷茫,但是还是随着笑道:“正是了,双音也觉得,这没用的东西有些浪费时间了。”
白蘅芜笑着点头,回身叫来了邱总管道:“双音姐姐的话可听到了,没用的东西就要赶紧处理掉,本君看着刑具不过尔尔,不如你烹一锅油去,把这没用的东西,手脚砍了扔进去炸上一炸,再把耳朵,舌头,鼻子,割下来也都炸了,眼睛要给他留着,要不看不了好戏了,再让本君想想,这身上还能做什么?或许,也可以把肚子破开,先放冰块进去,再浇上热油……”
白蘅芜说的眉飞色舞,云廷在后听得心惊胆颤,头皮发麻,他适才听到天君已经知道了他与舒云的勾结,还知道了晏家密道,那晏家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哪能再听天君这等兴致勃勃,还没等白蘅芜说完,云廷便扯着嗓子吼道:“天君!奴才要招!什么都招!求天君给奴才留一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