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没长眼睛么?抱着猫还敢往本宫身上撞!”
院内上兰亭中,苏景琛洒了一身的茶水,十分狼狈的抱着柱子,一面瑟瑟发抖,一面恨得牙根痒痒,瞪着眼睛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舒意兴。
舒意兴此刻抱着怀里的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也未曾想过苏景琛怕猫啊,自己不过是看见他在亭子里喝茶,出于礼数过来打声招呼罢了,谁知道了,苏景琛低头喝茶没瞧见他过来,冷不防看见猫倒是吓得他摔了手里茶盏,还溅了一身热茶……
这算怎么回事嘛!
舒意兴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苏景琛,把怀里的猫交给了楚兮,行了个礼说道:“臣内当真不知苏华仪怕猫,吓到了华仪,都是臣内的不是,还请华仪见谅。”
苏景琛看着舒意兴眼里冒火,哼了一声道:“什么东西!若是吓坏了人,你担当得起么!”
“你又是什么东西,宫中说话也敢如此放肆!”
苏景琛身后,忽然有一记冷冽的声音如冰浇透了他。
舒意兴一抬头,只见树荫下有人缓缓走过来,修长玉衫,手折一扇,眉目清冷,如风寡淡。
白煜与居亦龙停下脚步看了看,白煜便说道:“风公子居然主动开口管闲事了?”
居亦龙也觉得新奇,便说道:“我们且看一看。”
两个人往边上一站,便只瞧风书亭步步紧逼,苏景琛蹙着眉头瞪着风书亭,虽然有几分心虚,但是依然挺直腰板,不肯就让,风书亭倒也不理会他,直接擦肩而过寻了舒意兴道:“本宫在宫里等了许久,都到了约定时候还没见你来下棋,便出来寻寻,没想到是在这里绊住了。”
舒意兴悄悄看了一眼苏景琛黑着脸,便说道:“臣内适才吓到了苏华仪,不小心耽误了时辰……”
“这么说倒是本宫胡搅蛮缠了?”苏景琛回头勃然大怒,指着舒意兴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恶人先告状,本宫今日若出什么差错,本宫的少君少主是你能照顾得起的么!”
风书亭偏头冷眼看了看苏景琛狰狞的脸,冷声说道:“苏华仪未免太过轻浮了,狐狸尾巴是要看时机露出来,才让人措手不及,如今只是一番惊吓,苏华仪就按捺不住,还没在宫里站住脚跟呢。”
苏景琛听后忽的大笑几声道:“没有站住脚跟?这话也是你一个没有子嗣的人说出口的?你虽然贵为三品公子,可是你还是孤零零一个,你有这训斥本宫的功夫,还不如费心思求神祷告,也赐你一双龙凤胎啊!”
白煜在暗处听了十分气愤道:“这苏华仪,从前真是没看出来!”
居亦龙叹口气道:“他是有一双龙凤胎做护身符,无论怎样折腾,只要没有大过,天君都不会怪罪他,自然张狂。”
风书亭没察觉到身后有白煜与居亦龙,只是对苏景琛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打扰苏华仪在此耀武扬威,他日中元祭奠,本宫自会给你上香三柱。”
“扑哧”一声,白煜没忍住笑出来,幸好没有惊动其他人,只见风书亭不急不躁的带着舒意兴离开,独留苏景琛一人气愤不已,居亦龙与白煜这才出来,岂料苏景琛看见两人,竟然转身拂袖而去,白煜瞪着眼睛指着他的背影呵斥道:“适才以下犯上且不论,如今瞧见温昭华也不过来行礼问安,苏华仪是否太过嚣张了!”
苏景琛缓缓回身,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看着居亦龙冷笑一声,百不情愿的伏了伏身道:“臣内给温昭华,白公子请安。”
居亦龙瞥了他一眼,刚想开口,便见苏景琛自己直了身子,摇摇摆摆的从自己身边过去,却忽然停住了,只听苏景琛以他人不可听闻之音,悄声附耳道:“只是温昭华,御湖的水,可还好喝……”
居亦龙双眸一凝,猛然回头看着苏景琛,却只见背影,白煜只是含含糊糊听见了什么,见居亦龙气愤不止,便忙问道:“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我原想不通……原来,原来是他!”居亦龙颤抖着手抬起来指了指苏景琛,白煜似乎明白了什么,忙说道:“龙兄!既然如此,咱们赶紧去告诉天君啊!”
居亦龙却摇摇头道:“不可,你可知道,苏景琛如此嚣张跋扈,只因为我们毫无证据,魏玉人已经死了,如今死无对证。”
白煜气得跺脚道:“那也不能任由他欺负到龙兄你头上啊!”
居亦龙深深叹了口气,低头细想了一想道:“像他这样的人,还不抵晏温轩能藏住狐狸尾巴,一切从长计议,先回宫。”
白煜摇着头叉着腰说道:“哎,如今才觉得,这风公子虽然看起来不问俗事,可是眼睛却是通透,同样是下棋,也不见得他多待见晏温轩,如今却这样护着舒才人,说苏景琛也是一针见血。”
居亦龙淡淡一笑:“可能,这就是知世故,而不世故吧。”
白煜若有所思,居亦龙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附在白煜耳边说道:“要不,我们也留一手准备………”
苏景琛这面回了竹溪殿,白蘅芜还未从凤凰祠回来,殿内无人,沉风便端着茶过来,悄声说道:“主子,今儿主子为何要告诉那温昭华,御湖落水之事?”
苏景琛则不屑一笑道:“本宫就是要看他拿本宫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没有证据,也不会在本宫盛宠之时拨弄口舌是非,天君就算再宠他,只要本宫一口咬死,天君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所以啊,本宫就是要让他看明白,这后宫如今,是谁的天下。”
沉风随即笑道:“是呢,天君如今最疼的就是主子了,什么好东西都送到咱们这来,主子又年轻,何愁不能盛宠永驻?”
苏景琛听了心情大好,起身便去看孩子,又想起什么般道:“天君给孩子起名字了么?”
“起了,起了,少君赐名清姮,少主赐名锦琰,都是好名字,”沉风笑道,“而且,这少君的名字与天君名字都是同音,可见天君是多宠爱小少君呢。”
苏景琛笑了笑,看着熟睡中的孩子,还那样小,可是,他不急,他要慢慢等着他们长大,等他的小清姮长大,然后一步一步,坐上储君之位,登基大宝。
只是前头还有白煜的清欢,与居亦龙的清鸾挡路,不禁让人头疼,是夜,白蘅芜留宿竹溪殿,苏景琛在侧夜不能寐,那些挡路的让他心烦意乱,况且白家有一品相国,居亦龙又是天君致爱,他动不了白家的势力,但是居亦龙,他一定不能放过。
一年后,清姮,锦琰的周岁礼,在太极殿风风光光操办。
这些事本该居亦龙操办,不过白蘅芜却亲自过问许多,虽然有天君操持,但是居亦龙依然不肯松懈,用白煜的话说,每次宫宴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意外,而苏景琛消停了大半年,鬼知道他酝酿什么心思。所以居亦龙事无巨细,周岁礼之上所用衣食,一一查过。
次日,便是周岁礼,这夜居亦龙彻夜难眠,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过这大半年来,竹溪殿也没什么动静……
正思虑间,忽然听得枕夏进来,悄声说道:“主子,厉云来了。”
居亦龙闻听立马坐起来掀开帘子道:“快让他进来!”
不多时,只见寝殿内闪进来个人影,居亦龙下床也掩上窗,只听那厉云轻声说道:“主子,这两日奴才瞧着三少主身边的奶娘不对劲,做事总是鬼鬼祟祟的,便拿着之前主子给的三百两银子,一并收买了那个奶娘,才知道,明日周岁礼上,苏景琛竟然要奶娘给三少主下毒!还要把东西混入御膳房准备的汤羹里,主子,谁都知道,这次宫宴是您操心的,若是饮食有毒,别说御膳房,第一个连累的就是您了,这苏景琛可真是够毒的……”
居亦龙听后,只觉得脑子“嗡”的一震,他从未想过,苏景琛能狠毒至此,都说虎毒不食子,如今看来,苏景琛当真连畜生都不如了!
半夜未眠,一大清早居亦龙便把白煜拉过来,把昨日厉云的回禀都说与了白煜,白煜一听也是怒从中来,直骂苏景琛不是个东西,居亦龙却说道:“这样也好,今日,就是我们让他在天君面前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
白煜眨眨眼,颇为好奇的凑过去问道:“什么计划?龙兄,你可不能瞒着我。”
居亦龙淡淡一笑:“当然是,来个瓮中捉鳖了。”
白煜凑过去听了听,忽然狡猾一笑:“哟嗬——龙兄,你可以啊。”
虽然明知是奶娘要动手脚,但是临起驾去太极殿之时,居亦龙还派了枕夏特意去叮嘱玉衡与碧落,御宫司的布置与御膳房的膳食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碧落亦提前知晓了居亦龙的计划,便将计就计,预备午时的膳食后,便送去了太极殿的后殿备好。
“从此刻起,到一会歌舞结束上菜这段时间,断不可让外人进来,碰到这些吃食,否则出了岔子,唯你们两个是问!”
碧落面前,是两个在御膳房还算懂事伶俐的小宫女,仔细嘱咐后,碧落便去了前殿布置,一时间后殿人来人往,两个小宫女死死守着,半响也无人进来,直到碧落回来,看见无人出入,便道:“好了,这里不用你们了,去前头吧。”
“是。”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便匆匆离去,碧落掩上门,拿出银针在苏景琛的例菜中试了又试,终于发现了一碗有毒的汤羹。
前殿歌舞升平,居亦龙与白蘅芜说话,白煜只管盯着苏景琛的位置,别人不说,只有苏景琛的位置是最大的,乳母奶娘一大堆,还有贴身的几个宫人,白煜瞧着就不顺眼,不过自己喝闷酒,对眼前歌舞全无兴致,只等着重头戏开场。
忍了半个时辰,白蘅芜也看够了歌舞,也差不多到了午时,便吩咐碧落摆膳,白煜这才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静候好戏。
刚刚把膳食摆好,居亦龙便向着苏景琛身后抱着少主的奶娘使了眼色,奶娘赶忙开口对苏景琛说道:“华仪您瞧,这小少主有些饿了,这小嘴都耷拉下来了呢。”
苏景琛看了一眼,笑了笑道:“那先喂琰儿吧,别饿着了。”
那笑意之余,苏景琛又抬眼看了奶娘,奶娘便知道什么意思,从后头宫人手里接过了吹温了的汤羹,把汤羹一点一点喂进了三少主的口中……
苏景琛的心也随之提起来,他虽然不情愿伤害孩子,可是兵行险招,他不得不下狠手,否则,就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入宫这几年他积压了太久,如今正逢得时,他必须要狠下心!
只是一口,又一口,苏景琛看着锦琰吃的香甜,越来越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怎么会没事!那可是掺的水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