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发高烧引起脑膜炎,还好送来的及时,没有什么危险。”医生说道,“但是,小孩子的手臂上有烫伤一直没处理,现在发炎很严重,将来也会留下疤痕。你们作为父母的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
“我平时忙工作,很少在家。”袁天延被说教得有点羞愧。
医生又看了眼始终没有说话的周茗,没再多说什么:“孩子要住院打几天点滴,你们家长最好是多陪陪,孩子醒过来之后肯定会要你们的。”
“是,谢谢医生。”袁天延道完谢,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又小心地看了看女儿小胳膊上已经被包扎好的烫伤部位。
小小的手臂上竟然有三指宽的烫伤。
“孩子怎么烫伤的?”袁天延压低了声音问周茗,“你自己就是护士,女儿被烫伤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没有发现!”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注意到。”周茗也心疼女儿,被袁天延责问,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分辩道,“我又要上班,还要照顾妈,你走了之后我就把孩子放幼儿园了。”
“孩子才两岁你放什么幼儿园!我早就让你辞职在家照顾孩子和妈,我给的家用难道不够你照顾她们,还要你那点工资。”袁天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给的家用不说达到有钱人家的开销,但也足够普通家庭用,可周茗却舍不得花钱,能省则省。
被骂得伤心难当,周茗捂着脸哭了起来:“天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妻子。”
“行了行了,现在哭有什么用。”袁天延仿佛听到了最不愿意听见的词,面目瞬间僵硬,语气也很不耐烦。
周茗还是哭哭啼啼。
护士过来给孩子加液体,袁天延让开,拉着哭泣的周茗到一边问道:“你和孩子都到这边来了,那妈怎么样?她的病好些了吗?”
“我带孩子过来的时候去看过她,她还是不认识人。”周茗抹了抹眼泪说道,“天延,你要不跟公司说说,让他们把你调回去吧,这样我们一家人都可以在一起了。”
“你胡说什么。你以为公司是我开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袁天延只觉得周茗不可理喻,“等孩子好了你就带她回去,你反正也要回去上班。”
“我辞职了。”周茗突然说道,“我留在这里陪你不好吗?你上班那么累,还经常熬夜加班,我可以给你做饭洗衣服。”
袁天延惊愕地看着她:“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昨天我就说了让你回去,现在你告诉你已经辞职了。”
周茗唯唯诺诺地抿着唇不说话,过了很久才委屈地开口:“天延,你让我回去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这里,你有别的女人。”
袁天延心中一跳,面上却严厉地呵斥:“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可你为什么总让我回去,打你电话也常常不接,我害怕,天延,我怕你到了这个繁华的都市就忘了我和佳佳,忘了我们的家。”周茗看似柔弱的面容下有一颗坚决而倔强的心。
袁天延想到了家里等着自己的乔景瑶,想到了曾经对自己示好的女同事被周茗无情骚扰的事情,他不由软下态度:“我没有忘记你和孩子,你不要多想。你知道我的工作存在隐密性,现在领导看重我给我机会,我不可能说让出这么好的机遇。如果我真的有别的女人不要你们,我会这么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看孩子吗?会一晚上和你在一起吗?”
周茗慢慢点点头,满含歉意地拉着袁天延的手:“对不起老公,我不该误会你。”
“算了,我也知道你为了孩子的事情绪不好。”袁天延抽出被拉住的手,安慰性地拍拍周茗,不着痕迹地收回来,“这么些年你照顾妈和孩子也很辛苦,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也心甘情愿。”因为丈夫的关怀,周茗柔和地笑起来。
袁天延随意地嗯了下,没再理会周茗,在床边守着女儿。
“你吃饭了吗?我去买点吃的回来。”周茗有了丈夫的保证,心情轻松不少。
“来之前刚吃过。你去吃吧,我在这里守着。”袁天延头也没抬地回了对方,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如果,当年他没有和景瑶分手,也许就不会认识周茗。
迫于乔氏夫妇的威胁和态度,袁天延只能和相爱的乔景瑶分手,那时候他痛苦难当,学业更是一落千丈,他无法在这个拥有景瑶的城市生活下去,只好选择退学,跟着父母回到了老家。
只有高中文凭的他在父亲的帮助下留在了父亲所在的化工厂工作,可一次意外,他配错了物料,引起大火,父亲为了他担下骂名,甚至最后为了救人牺牲了性命。
面对父亲的去世,世人的辱骂,他的不成器,母亲生了大病变得疯疯癫癫。
而这时,他遇见了作为护士的周茗。
周茗喜欢他,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可他的心里始终只有那个肯为他做饭,为他哭为他笑的乔景瑶。
然而,为了母亲,他必须忘记那份爱情,振作起来。
之后几乎是顺理成章,他选了他不爱却爱他的周茗当妻子,帮着他承担着家庭的重担。他重拾自己所学,渐渐在工厂做出成绩,被另外一家化工公司挖了过去。
他也曾以为自己会永远埋藏对景瑶的爱,但却不料,自己被公司调回了这座城市,不久后乔氏夫妇竟亲自来找他,希望他能见景瑶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听到这四个字时,袁天延以为天塌了。
“景瑶这几年虽然改变了很多,可我这个做母亲的看得出来,她不开心。我不想她走也走的不安心。”
袁天延还记得在病房看到景瑶毫无生气的模样时自己那一瞬间被揪得生疼的心脏。
他爱她。
原来,他一直爱她。
袁天延无法抑制自己对乔景瑶的爱,他不顾时间地点,不顾女儿就在病床上,拿出手机,快速给等候他的景瑶发了一条短信——我会晚一点回来,别等我吃饭。爱你。
——我也爱你。
看到这则回复的消息,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周茗拿着两个面包走进来,抬眼就看见自己丈夫那怎么也无法忽视的笑容,那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她的手无意识地握紧,面包被捏得变形。
“天延,我买了面包你要吃吗?”周茗扬起笑脸,一边说话一边走过去。
袁天延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进口袋:“我不饿,你吃吧。”
周茗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丈夫收手机的动作虽然平静,但联系到刚才的笑容,她不得不往歪处想。
“刚才,和谁打电话了?”不自主地,她就问题问出口。
“你怎么又来了。”袁天延叹气,“你记不记得那件事之后你答应我什么?你说过不会再这么草木皆兵,疑神疑鬼。我上午去了趟项目组,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和同事吃完午饭,他这会儿发短信问问我情况怎么样。这样你满意了吗,还要我电话过去让你问清楚吗?”
“我,我……”周茗见状不知怎么办才好。
她是有所怀疑,可如果真如丈夫所言是同事,那她不依不饶地问过去,就会影响丈夫在公司的形象。
“算了,我出去抽支烟,你守着孩子。”袁天延不想听她的解释,起身出了病房。
周茗想追出去,又担心孩子。
“两口子相处最重要的是信任,我看你先生也不是那种人,你也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守着旁边病床小朋友的老太太见周茗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出声劝解,“回头说说好话就没事了。”
周茗苦笑一下,没有回应。
丈夫英俊帅气又体贴,就算当时在工厂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化验员也备受女同事的关注,为此她曾病态地一次次翻看袁天延的手机,只要有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她都要追问到底。
一次夜班她竟然遇见丈夫抱着晕厥的女同事到医院,也是那次一发不可收拾地将她和袁天延之间的关系降到冰点。
后来她才知道,袁天延在外面没有女人,那位晕倒的女同事虽然对她的丈夫有好感,但他没有给过任何错误的讯息,两人之间也没有丝毫暧昧。
自己的父母也责备她的不懂事,可她只是想要守住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丈夫,她不觉得有什么错。
周茗看着孩子,嘴里嚼着面包如同嚼蜡。
作为女人的直觉,她本能地感到了威胁,这份威胁来自于何处她不知道,但丈夫表现出来的行为却告诉她,在这座城市里,有着她从不知晓的秘密。